說到這裡,藍蘇心里明白,濱海島的大火是天災還是人禍不重要。重要的是,藍浩天利用這場火告訴她——你姐姐現在在我手上,而且,我把她轉移到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父親要我做什麼,我義不容辭。」
藍蘇終於還是低下頭來。
走出藍家大門的時候,天是陰的,烏雲團成團積壓在半空,顏色介於灰與青之間,像要下雨又始終沒有雨點,只是混著呼嘯的風聲一起肆虐著,狼狽為奸地掏空凡人的身體。
肩上掛著的單肩包將大衣勒出深印,包里除了隨身的東西,只多了一張張姨給的中藥方子,說是調理女性氣血的。
回頭,高大的法式大宅建築籠罩在鴉青色的日光中,像一口巨大的鍋,無端端扣到頭頂。在這座建築生活十一年,到頭來,刀還是刀,整棟房子裡,也只有張姨一個下人關心她。
「霍家有幅畫,叫《黑山》。你拿出來,交給我,我就帶你去見蘇沁。」
藍浩天的話縈繞在耳邊,如烏江冤魂的詛咒,斷斷續續,綿延不絕。
話面意思,是「拿」。
實際上,是「偷」。
被司機一路沉默寡言地接回去,進門,霍煙正給Mini滴眼藥水。嬌弱的貓咪發出抗拒的咪咪聲,卻只是揮了揮爪子,乖乖讓霍煙給它上藥。
「咪~」
然後撒嬌地在她懷裡蹭弄,眯著眼睛打滾。
「回來了。」
看到門口的人,霍煙抱著貓起身。一旁的小蘭看她肆無忌憚地站了起來,連忙想一把按她回去,被艾厘拉住——霍煙敢這麼做,顯然,藍蘇已經知道殘疾是假的。
「嗯。」
藍蘇把單肩包掛上衣架,看似自然的動作卻比平時慢了幾分。心里藏著事,掛在臉上沉甸甸的,用盡全部演技去粉飾太平,卻還是有瑕疵。
「今天吃什麼?」
她擠出一個笑,故作輕鬆。
小蘭城府淺,只能看到最表面的情緒,樂顛顛地跑過去幫她把脫下的外套掛好,笑著說:
「燉了烏雞湯。特別濃,雞肉都燉爛了,就燉了兩碗給你和霍總。你們這趟辛苦了,得補下.身體。」
藍蘇一面往餐桌走一面擴胸鬆了下筋骨,「好,那我要大吃一頓了。」
小蘭屁顛顛跟上去:「嗯!必須的!」
一頓飯吃得再尋常不過,偶爾聊兩句工作,偶爾說兩句家常。
然則,不知是藍蘇的演技尚未到爐火純青那一步,還是霍煙的眼睛太毒,在那張故作輕鬆的面具下,一個被枷鎖固定在荊棘遍布的十字架上的靈魂若隱若現,讓人心中一揪。
洗過澡,霍煙沒有像往常那樣關門,臥室門大敞著,沐浴的香氛味順著空氣緩緩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