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斑橫布的眼皮抬起,看向面前的,坐在輪椅上的霍煙,怒沉沉說:
「我讓你回來接手公司,不是讓你胡攪蠻纏的。」
霍煙早料到老爺子的反應,從容收回文件,驅使輪椅走到碎紙機旁, 將那張寫滿人物資料的紙放進去,碎成粉末。
「知道您不信,所以,這份資料只是給您看看。」
老爺子怒目瞪她,質問:「所以, 你大費周章過來, 就是在你三叔50歲壽宴上, 告訴我, 他是一個殺人犯?」
「不完全為了這個。」
等那張紙完全碎成粉末,即便拼湊也拼不出完整的字體,霍煙轉過輪椅, 神情依舊。
「這次來,是想告訴爺爺,我會回到梅艾麗婭, 跟三叔競爭總經理的職位。」
老爺子立即說:「別說競爭,阿德這個人無欲無求, 只要你想要,他馬上脫手給你。」
「一個人表面的與世無爭,不代表他真的與世無爭。」霍煙放慢語速,看著霍守平,「這句話,是當初我開始學做生意的時候,您教我的。」
「霍煙。」老爺子的話裡帶著警告,「當初你在寮國出事,是你三叔把你救回來。就算你忘記他的恩情,也不該顛倒黑白,反過來懷疑他!」
霍煙的喉嚨哽了一下,被她硬生生吞下去的,是曾經的天真和無知。
「爺爺。」她接著說,「正是因為沒忘,所以,在知道實情真相的時候,我比你還要痛苦。」
細碎的額發之下,冷冽的眸抬起,卻是從未在霍守平面前顯露過的脆弱。
霍守平顫了一下,如坐落在峰頂雪松上的孤獨的鷹那樣看著霍煙,卻無法像鷹那樣,透過雲霧看清天下。只見層層迷霧,峰巒疊嶂,囚禁著霍煙多年以來的秘密。
哪怕當年雙腿殘疾,一個人像流浪貓似的坐在輪椅上任人宰割時,霍煙都未露出過這種表情。
蒼白的鬍鬚抖了一下,沒有說話。
霍煙往下說:「《黑山》那幅畫本來沒有什麼,只是誰擁有了它,就相當於是您的繼承人。爺爺,您不覺得,你的繼承人,去世得都太離奇了麼?大伯英年早逝,沒兩年,我父親也死於意外。還有我這些年遭受的暗殺,前不久那場爆炸,您覺得這些都是巧合麼?」
霍守平盯著她,腐朽的眼睛沒有波瀾:「溫霞已經入獄了。」
「姑媽的城府不深。您忘了,當初她暗殺蘇沁,就是因為三叔跟她說,父親是蘇見鴻害死的。無論是蘇沁,還是我,姑媽都是殺人的那把槍,持槍的人,是三叔。」
霍煙的執著激怒了霍守平,「蘇見鴻」三個字,更是老爺子的引爆區。
咚!
拐杖重重懟上地板,震動通過地板傳到腳底,引起一陣麻木。
「我最後跟你說一次,你父親,是蘇見鴻害死的!當初蘇家資金鍊出問題,把《黑山》拿出來拍賣。是我,花了9千萬買了下來。可他蘇見鴻幹了什麼?夥同那幾個古董商,串通一夥盜墓賊,把畫搶了回去!是阿生傻!相信蘇見鴻是個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