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墟,始於破曉時分, 天光大作後閉市, 隱匿在市集中做熟人生意,入夜後瞭然無蹤。
倒是和傳聞一樣。
不遠處的市集上傳來惡妖醉酒後的歌唱,那是昭昭從未聽過的曲調,在這越發詭異的妖氛中, 她捏緊手中的玉牌。
小白同她說,如果要找漱寒,那就要快一點, 漱寒他老人家脾氣不太好,最厭煩入睡時被人攪擾。
都要拿人家的角了,還講究這個?
昭昭同段玉螺出了城。
城外原野夜霧更重,她們捧著靈火一路向北而行, 樹林中螢光點點,寒潭剔透。昭昭和段玉螺承襲了蛇妖的秉性, 尚未走近, 便激靈靈地打了好幾個寒顫。
寒潭旁的歪脖子樹生得低矮, 枝丫向東, 雪白的髮絲從上頭垂落下來, 鹿妖垂下身子, 掬起寒潭水淋在頭上。
鮮紅的血順著髮絲淌入潭中, 他本應生著角的地方, 只留下兩個小洞。
漱寒抬起雪白的眼睫看向昭昭和段玉螺, 而後無趣地垂下雙眸,將一頭雪白的髮絲徹底浸入寒潭。
昭昭看著潭中絲絲縷縷的血色,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漱寒……前輩。」
鹿妖冷淡的眼神撇過來。
「打擾啦,我和姐姐慕名前來,想問問您……」
「問我的角。」漱寒重新倚在樹幹上,一寸寸拂淨髮絲上的水珠,「你們來晚了。」
「那我能問您為什麼要懸賞您的角麼?」
「千年白鹿的角非比尋常,」漱寒道,「進入封妖鏡前,我殺了無數覬覦我的角的人。」
「您既然有千年的修為,誰又能取走您的角。」
「你說錯了,小蛇妖。」漱寒的目光終於落在昭昭身上,他勾起一抹無甚情緒的笑,「不是他取走我的角,是我把角給他。」
「為什麼?」昭昭驚異地瞪大眼睛,「他是誰?」
「不認識,應當是一個魔修吧。」漱寒嘆了口氣,「他說他要拿我的角去解開妖皇殿下的最後一道關卡,我便給他了。」
昭昭蹙眉:「我不明白……」
「這個秘境不是妖皇骨血的藏匿之地,對嗎?」段玉螺沉吟道,「繁華的市集是妖皇的障眼法,他在秘境中留下了一道通往骨血藏匿之處的門,鑰匙是你的角?」
漱寒有些意外地偏過頭看她:「妖族竟也有長了腦子的妖麼?」
這便是承認段玉螺所說的意思了。
「為什麼是你的角,為什麼給他?」段玉螺沉聲問道。
「這是妖皇殿下與我的約定,他在臨死前同我說,如果將來有人闖入封妖鏡,打開他的秘境,請小白無論如何也要將人引導我這裡,我會交出我的角,讓他順利進入那扇門。」
小白?小白也是妖皇埋下的暗樁嗎?
他是不是看穿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