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愛盪鞦韆,每到一處,總愛扎個竹千秋擱在院中,如今亦然。
夜深人靜,草木葳蕤,銀杏的歌聲便在這時被風送入耳郭。
徐雲棲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裙坐在圈椅,左手捏著紙條未動,右手撐額靠在背搭上閉目養神。
黃鶯般的腔調婉轉流淌在庭院中,有雀鳥聞聲而來,在半空盤旋半圈,最後落在牆垛聆聽。
下人均被遣開了,清暉園內外未燃一燈,只有月光如水輕輕瀉了一地,銀沙籠罩在她周身,那身白衣飛揚翩躚,襯得她像一抹妖冶的鬼魂。
「我的囡囡最乖了,爹爹下次回來,一定給你捎冰糖葫蘆吃!」
「你生下來時,你爹爹高興地抱著你一宿沒睡,揚言一定要科考入京,將來做大官,讓你成為世間最矚目的明珠。」
「你所有的玩具都是他親手所做。」
「他見不得別人穿著比你鮮艷,白日背著你幹活,夜裡挑燈抄書,換銀子給你做衣裳。」
「你的銀鐲子還記得嗎,那是你爹爹磨破了手,給你換來的寶貝……」
「囡囡,娘對你的愛,不及你爹爹萬一。」
無聲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灌入林間發出颼颼的響動。
徐雲棲抬起眼,雙目如同覆了一層冷霧,漠然盯著面前的虛空,心里一時像填平不了的深淵,一時如同浩瀚的蒼穹,空無一物。
銀杏唱了一會兒,嗓子累了,便問她,
「姑娘,這麼大事,您不知會姑爺一聲嗎?有姑爺幫襯,咱們興許萬無一失。」
徐雲棲搖搖頭,「不必了,那是他的恩師,他顧慮重重,恐下不去手。」
徐雲棲沒告訴銀杏,她還擔心裴沐珩壞她的事呢。
月盤悄然升去半空,又藏去烏雲里,不知過去多久,銀杏歌聲宛如溪流入海,漸漸歸於沉寂,周遭月華緩緩褪去,黯淡覆下來,慢慢將圈椅那道白影吞噬在夜色深處。
主僕二人就這麼坐了一夜。
凌晨第一聲鳥鳴劃破天際,徐雲棲睜開眼,迷茫的雙眸悠悠睜開,蒙在瞳仁的那團冷霧漸漸暈開,起身,有露珠滑落裙擺,落在繡花鞋尖。
天亮了。
該啟程了。
徐雲棲將捏了一夜的紙條封入信封,來到清暉園與書房之間的斜廊,招來暗衛黃岩。
黃岩昨夜得了裴沐珩的吩咐,知道從今往後他的主子是徐雲棲,遂跪下行了大禮。
徐雲棲靜靜看了他幾息,將信箋遞給他,神色淡漠道,
「今日太陽下山之時,將此物交到內閣首輔……荀允和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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