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天色漸黑,皇后頻頻往外探目,
「陛下怎麼還沒來?」
嬤嬤卻知皇后問的壓根不是皇帝,而是十二王,便笑著答,「奴婢打聽了,十二王殿下入宮後便徑直去了奉天殿,爺倆想必很快就會過來。」
果不其然,掌燈時分,外頭傳來一陣朗笑聲,聽得出來是皇帝來了,眾人連忙起身。
須臾,珠簾被宮人撩開,一身明黃帝王服的皇帝由著幾位王爺簇擁著大步踏入。
裴沐珩跟在十二王身側入殿,第一眼便在人群中尋到了徐雲棲,妻子還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模樣,面頰白白嫩嫩,氣色也是一眼的出挑。
徐雲棲很快發現了他,兩人視線在半空撞了個正著。
裴沐珩眸光深邃漆黑,這一眼便有些意味深長,徐雲棲摸不著頭腦,便乾脆露出個大方的笑容,眾目睽睽之下,二人目光交匯一瞬又錯開了。
皇帝落座皇后身側,眾人朝皇帝請安,王爺們也跟著給皇后行禮。
因是家宴,也不曾男女分席,依舊是各夫妻共用一幾,嫡子為尊,十二王徑直坐在皇后下首,在他對面的便是單獨一幾的燕貴妃,其餘眾人按品級依次落座。
裴沐珩給父母請了安,便來到徐雲棲身側,徐雲棲被李氏叫去說話,轉身過來時,裴沐珩已坐下了,來不及打量,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握住了她,溫熱從柔軟的碰觸中滋生出來,徐雲棲怕眾人瞧見,輕輕將手垂下,寬袖滑下來將交握的雙手遮得嚴嚴實實。
恰在這時有宮人過來奉茶,徐雲棲趕忙抽手,裴沐珩也很快鬆開了她,徐雲棲這才朝丈夫看來,兩月不見,裴沐珩倒是變了個大樣,原先那瓷白的皮膚鮮見曬黑了些,面頰也消瘦不少,些許是經過戰場洗禮,五官添了幾分凌厲的肅殺之氣,隱隱的徐雲棲還察覺到他耳下有一道極淺的傷痕。
徐雲棲登即蹙眉問道,「三爺受傷了?」
裴沐珩朝前方的熙王妃看了一眼,示意她不要聲張,只稍稍朝她的方向傾了傾身,低聲回,「蠻族作亂,我領兵出戰,受了點皮肉傷。」
徐雲棲聞言面露凝重,她對蠻族並不陌生,確切地說很是熟悉,她與外祖父曾在蠻族待了整整一年,她可是親眼見識過蠻族人彪悍的作戰力,弓弩箭矢上都淬著毒,個個神出鬼沒,裴沐珩嘴裡說著受了皮肉傷,恐怕不止這般簡單。
席間歡聲笑語不斷。
既沒舉辦正式的壽宴,各王府倒也沒備很貴重的賀禮,不過侍奉皇后多年,眾人豈能不曉得她的喜好,十二王不曾娶妻,缺的也就是針線上的活計,於是侄兒媳婦與侄女門使出十八般武藝,繡了各式各樣的物件孝敬十二王,侄子們便尋些罕見的玩意兒討十二王歡喜。
這個時候裴沐蘭便顯現出她繡藝上的優勢來,她做了一對護膝給十二王,
皇后身邊的嬤嬤捧著那對護膝,嘖嘖稱嘆,「娘娘您瞧,這皮子用的最好的母鹿皮,十分軟柔,裡面還繡了一層絲綢重鍛的里子,這針腳實在是細密,蘭蘭姑娘好手藝。」
皇后親自接在手中捏了捏,滿意之至,「十二呀,不曾娶妻,身旁也無個可心人伺候,得多虧了這些侄女侄媳們,時常想著他,這護膝做得好,本宮很喜歡。」
裴循對著裴沐蘭搖搖一指,裴沐蘭朝他歪頭笑了笑,二人明顯在打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