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探子遍布朝廷與京城,這位便是其一。
劉希文立即接過匣子,將詔書取出來,攤開在皇帝跟前,裴沐珩的字跡皇帝是認得出來的,內閣和司禮監的印章也清晰可見,雖然明黃絹面沾了些許油水,字跡大體還辨得清,這上頭明明朗朗寫著「慈以待親」四字。
皇帝頓時面色鐵青,「查,給朕查個底朝天!」
裴循臉色倏忽一白。
不好,他中計了,這是示敵以弱,再誘敵深入的計中計。
裴沐珩所寫的是台閣體楷書,很好臨摹,他著人臨摹的詔書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之所以敢做,便是料定對方查不出來。
為什麼查不出來,因為兩份原件已被他毀了,新的詔書字是裴沐珩所「寫」,印章無錯,裴沐珩百口莫辯。
如今的他手眼通天,荀允和不在內閣,內閣是他說了算,司禮監除了劉希文,兩位秉筆也被他收攏。這份詔書偽造的天衣無縫,可現在裴沐珩寫得真詔現身,形勢直轉急下。
如果他沒猜錯,小太監尋到的這份「真詔」,是裴沐珩暗中寫得第三份原件,在緊要時刻拿出來,以證清白,一旦他清白了,那麼皇帝就會查是何人偽造。
冷汗順著指尖滑落衣袖,裴循緊了緊袖口,將之捏在掌心。
裴沐珩餘光注視著裴循繃緊的側臉,輕輕哼了一聲。
十二叔的性子他摸得再明白不過。
看似朗月清風,實則心思深沉,手段狠辣。
從荀允和被調離出京,裴沐珩便知十二叔要對他下手,而十二叔要打擊的目標,一定是父親熙王,於是他前兩日尋父親問明當年緣故,得知父親失寵與明月長公主的死有關,便猜到今日會出事。
這幾日他設想了無數可能,偽造詔書也在他防備當中,所幸預先有埋伏,得以化險為夷,現在輪到十二叔汗流浹背了。
除他之外,詔書流經內閣次輔施卓,群輔戶部尚書言峰,司禮監秉筆盧翰,還有通政司首腦瞿明政,若他沒法子自證清白,這些人萬無一失,一旦他清白,這些人便成了眾矢之的。
過去他尚且不知通政使與戶部尚書乃十二叔的人,今日一目了然。
細數這幾人的身份,施卓和言峰掌奏章票擬,盧翰可披紅,通政使司上傳下達,捏住這四人,相當於捏住了所有文書來往批閱,整個朝堂已在十二王股掌之中。
陛下能容忍嗎?
十二叔想一棍子打死他,他也要掏空十二叔的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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