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讓他下跪,是他自覺,人的心理素質跟他的自尊心無關,也許他不願意這樣,但是本能的恐懼讓他軟了雙腿,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安然無恙走出靳家。
「貓是你放的?」靳澤靠著書桌問,上次他這樣逼問一個人,還是雲餚那不知死活的弟弟。
「對不起家主,我不敢了!我不知道會有這樣惡劣的後果!我不知道雲先生他……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看您……」
男傭看到靳澤的眸子抬起,那冷冽的目光讓他脊背發涼,他就不敢繼續下去,但靳澤也聽得明白了。
「看在我的授意上,是嗎?」靳澤很有自知之明,這件事跟他自己脫不了干係,靳家的傭人就是這樣,精挑細選的,很有眼色勁,很得人意,你一個眼神,他就明白你想幹什麼。
「為什麼選黑貓呢?」靳澤摸出一根煙,在手裡緩緩點燃,動作自然,看不出來是有了什麼情緒。
可男傭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的徵兆,他語氣顫抖地說:「我,我不知道……我隨便挑的……」
「不知道?」靳澤娓娓道來他的用意,「不是覺得黑貓更嚇人一點?如果能躲在不被發現的角落裡,或者融進夜色里,晚上突然露出蛇一般的雙眼,能把正常人都嚇個半死?」
「我沒有想這樣多家主……」
「你就是想太少了,才把事情搞砸,」靳澤彈了彈菸灰,「也許你本是想用黑貓嚇嚇人,沒想到那貓這麼不老實,把屋子裡搞得一團糟,被提前發現,但結果看起來還不錯,正好你要嚇的人他怕死了貓,誤打誤撞了,計劃還算是成功的,我想問問,這麼不老實的貓,是野貓嗎?」
他的提問,好像真的只是好奇貓的品種和來源,但男傭在靳家工作這麼多年,怎麼會聽不出那表面下的寒意?
男傭一句話也不敢發,連呼吸都輕得嚇人,他的肩膀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落進靳澤的眼裡,那就像回答一樣明晰。
靳澤抬步走了過來,他蹲下身來,打量著家中這些精明的傭人,半晌,靳澤抬起手,端著男傭的下巴,問道:「叫什麼?」
他不記得這個家裡每個人的名字,因為他和他們只是工作關係,沒錯,他利益到這般田地,算計清楚了他身邊每一種存在的關係。
「姚……衡。」男傭語氣微弱,連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他的眼睛暴露了此刻的慌亂,可憐的眼眸全都是歉意和求饒,換做別人也許會手下留情,換成別的事件也許還可以一笑置之,但顯然這件事並不容易擺平。
不容易擺平的,是靳澤眼裡的肅殺之意,儘管他在遮掩,也把男傭嚇得不輕。
那根本就不像是在生氣,那是冷得發指的寒意,就好像身負血仇的人面對敵人時強顏歡笑的努力和刻意,他在壓抑著惡疾發作,壓抑自己用他這個通天的權利幹些無法挽回的瘋事,人難擁有的是權利,是支配別人的權利,最難擁有的,是有了權利後對他人人權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