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他們認識很久了。
徐冉冉講道,有一次班級里在發春遊通知單,林渡舟發到了她的位置上,徐陽陽看也沒看,利落又果斷地要來了報名表。
那時,十幾歲的林渡舟站在她的課桌前,聲音低得只有她一個人聽見,「我認為你還是要徵求徐冉冉的意見之後再決定。」
梳著高馬尾、穿著撞色運動鞋的徐陽陽渾身一僵,緩緩抬起頭來看向林渡舟,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你不是徐冉冉,」課間吵鬧,林渡舟明明聲音放低,卻還是無比清晰地傳到了徐陽陽的耳朵里,「不要總是替她做決定。」
節目裡,明亮的燈光落在如今的徐冉冉身上,驅散了她身上自以為的所有陰霾,每一個角落都光明正大。
「在我假扮徐陽陽的時候,每一個人都能發現出我的不對勁,每一個人都好像在說我不是徐陽陽。那是第一次,我發現有人能夠懂得是徐陽陽在日復一日地假扮我,他看出了我真正的不對勁,只有他在說,徐陽陽不是我。」
林渡舟看得出她的分離性身份障礙,因為他清楚那是什麼。
而他為什麼能夠判斷出,徐冉冉才是真正的主人格?難道他也有過相似的經歷?
徐冉冉繼續說道:「中學畢業之後,我和林醫生沒有了交集——事實上我們從前也沒有說過幾句話,因此我才特別意外。因為這檔節目,我知道了他在做心理醫生,我很慶幸,覺得有人能夠幫助我,而他好像生來就是該做這個職業的。」
我仰起頭,渾身乏力地靠在沙發上。
天生就該做心理醫生嗎?儘管她說得認真而誠懇,可在我聽來,這話卻像是尖銳的諷刺。
我想起那天胡淵沒有回答的話,他說「渡舟的狀態,怎麼做醫生呢」,我問他林渡舟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他卻避而不談。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而我跟胡淵講的「我有一個朋友」的故事,可能從來就沒有瞞住他。胡淵反覆提醒我人格之間記憶的不對稱,似乎也是在引導我發現林渡舟更多的症狀。
我側身越過沙發扶手,拿起小方桌上精緻的玻璃瓶,上面是簡約的標籤、漂亮的英文手寫體,「雨後森林」。
上周才去過的香水專賣店,林渡舟不記得了。會不會去買香水的並不是林渡舟?而他介紹給我的那位名叫「蔣黃豆」的小孩,只有八歲,會去買香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