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播放著陳舊的電影,一個個人物穿梭在暗淡的畫面之中,把觀者的目光也照得明明滅滅。
他看向我,眼裡的光點隨著畫面的明麗而亮起。我踏進房門,怔怔地關上門,看著他,半晌才憋出一句,「林渡舟,你有病啊。」
和全世界失聯三天,就窩在家裡的沙發上,捧著薯片看電視。
不早說,害人菜癮大的我喝了三天悶酒,好歹知道他就在家,我還能和他一塊兒喝。
他把薯片嚼得嘎嘣響,似乎對我的到來並不意外。我和他在噼里啪啦的薯片聲中對峙了片刻,看著他的眼睛,我反應過來,「葉帆?」
葉帆見我認出了他,抱著一大袋薯片起身,朝我走過來。我退後一步,皺起眉頭,覺得有些不妙,低聲道:「等會兒……」
「我都沒說我要幹什麼。」葉帆笑起來,狡黠的樣子果真像極了當年的我,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傾身靠攏。我沒工夫和他敘舊,將他一把推開,聽上去咬牙切齒,「你等我待會兒收拾你。」
我快步走進洗手間,壓抑了一路的噁心沒藏住,昏天暗地地吐了一回,讓今天本就沒怎麼進食的身體雪上加霜。
身側遞來一杯水,用的是林渡舟的玻璃杯,不規則的表面,漸變的藍色,冰涼的觸感。我道了謝,順便洗了把臉,才算清醒了些,昏沉的意識驅散大半。
抬頭看見鏡子裡淌著水的臉龐,蒼白、疲憊,沒有生氣,好像一個病秧子。
「怎麼了?」葉帆問。
我不知道。混沌的思緒、疲乏的身體、錯亂的幻覺,似乎都提示著今天的反常。扶著洗手台的邊緣,軀殼仿佛拖著我往下墜落。我看到不斷靠近的地面,搖晃的牆壁,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感受到臂膀的攙扶,面前是不解的眉眼。
額頭的汗珠在我臉上划動,酥酥痒痒的。我攬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畔叮囑道:「葉帆,我想睡一覺,你哪兒也不要去,聽見沒有……」
不知道有沒有等到回答,困意來得洶湧。一閉上眼,身體在急劇地下墜。狂風颳擦過肌膚,盛情迎接我的墮落,落入一片墨黑似漆的深淵。
世界亮起,我走在天穹柔軟的雲層里,聽見風的呼喚,它們包裹著我,和每一寸肌膚相遇。天邊亮起耀眼的金光,雲層散開,升起一輪橘紅色的太陽。
溫暖的光線照耀,我聽見了天空的呼吸,整個世界都輕輕地飄動。我渾身暖融融,舒服得閉上眼睛。風輕柔地從面前經過,外婆蒼老的手伸過來,手裡握著一隻小小的風車,金光從旋轉的風車縫隙里透過來,光影變幻。我眨了眨眼睛,聽見母親撥動自行車鈴鐺的響聲,清靈明亮,在空中擴散,像落葉擁抱水面盪開的漣漪。
漣漪漸漸平靜,裹著金邊糖絲的雲朵之後,走出一個乾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