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在敘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落在聽者耳里卻格外刺耳。
「當年的事,你父親、你嫡母、你的兄長,還有整個謝家上下都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卻執意要入歧途!咳咳……」
「祖母,你們這麼會道歉,那又為何不對我娘親道歉?」
「她是自尋短見,有辱門楣,怎能道歉?」
「門楣?」謝卻山極盡涼薄地冷笑起來,「謝家的門楣既然那麼重要,當初你們哪怕虛情假意地道個歉,也未必會催生出我這麼一個敗盡謝家名聲的逆臣。」
「父母之恩,昊天罔極,無論如何你都不該對家族心生怨懟!」
「我娘也是這麼說的,」謝卻山盯著祖母的眼睛,「世家裡的女人可真奇怪,心甘情願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手裡任人宰割,明明受了委屈,卻還要感恩戴德,甚至心懷愧疚,生怕自己麻煩了別人。」
「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禮!」
「這樣的禮,在這世道里行不通。」
一時房間裡寂靜萬分,謝太夫人胸膛起伏,顯然是氣結。
陸錦繡在外頭聽到裡面情況不對,急匆匆推門進去。
「母親,妾有要事同您商量。」
陸錦繡走進去,打斷了謝卻山和祖母之間凝固的氣氛,她的目光落在謝卻山身上,神情如常地行了個禮。
「謝使節,打擾了,實在是後院的事有些緊急……」
一聲「謝使節」,將謝卻山和謝府的身份撇了個乾淨,亦是下了逐客令,謝家後院的事跟你一個外來的使節沒什麼關係。
謝卻山識趣地退了一步,拱手行了一禮。
「祖母,大哥歿了,我便是謝家的長子,理應回謝家盡孝。往後我會在望雪塢住下,還望您保重身體,孫兒先告退了。」
「逆子,你,你——」
陸錦繡連忙上前寬慰老夫人,將她這口氣順了下去。
「母親,莫要同那逆子計較,傷了自己的身子,如今老爺還未歸家,我們不得不看幾分岐人的眼色,等老爺回來,自有辦法處置這逆子。」
陸錦繡一邊說,一邊輕輕拍著謝太夫人的後背幫她順氣。
好不容易緩了口氣,謝太夫人的臉上也恢復了一些血色,她拍拍陸錦繡的手背,疲憊地問道:「陸姨娘,你要同我商量什麼事?」
陸錦繡心一橫,便說了出來。
「母親,都怪妾疏忽大意,事先沒有查清楚,如今釀成大錯,還請母親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