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卻山久久沒說話,算是默認。
甘棠夫人竟有些怔了,饒是她再怎麼處事不驚,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還是衝擊到了她。她跌坐回椅子裡,啞然。
「但宋七,他不欠我的。我的刀尖可以向著這世上的任何人,唯獨不能向著他。瀝都府不是他能攪的渾水,他必須走。」
這句話,卻比先前的所有話都更讓人震驚。
一個魔頭說他日後要如何的大開殺戒,這沒什麼稀奇。可一個魔頭說他有一個想要護住的人,這世上還有一個他的軟肋。
這很致命。
甘棠夫人望向謝卻山。自她回家後,她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也試圖從一點點的蛛絲馬跡中去觀察自己的三弟。然後她沮喪地發現,自己根本看不穿他。
他總是滴水不漏,無跡可尋。
然而這一番話,他是在甘棠夫人面前毫不遮掩地剖白了自己尖銳的立場。
但甘棠夫人聽出來了,那些極端的狠話不過是他給自己披上的鎧甲,而他滿篇說的,竟都是自己的害怕。
她頹然地坐著,消化著他的一字一句,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
初五是個大晴天,陽光明媚得不像話。
接人的馬車停在了江月坊街道上,謝家的家丁禮貌地從簡陋的茅草屋中將宋牧川請了出來。
甘棠夫人就坐在馬車裡,為了保證能將宋牧川請來,她親自跑了一趟。
這對宋牧川來說確實是有點突然。不過他如此的七竅玲瓏心,立刻就在腦中將這背後的目的盤剝了一遍。
甘棠夫人請他赴春宴,多半是謝卻山的要求。看來上回謝卻山讓他離開瀝都府,並不是說說而已。
謝卻山只要出手,必定是有八九成的把握了。他如今落於被動下風,又不能拒了甘棠夫人。
宋牧川只思忖片刻,便立刻有了主意,恭敬地朝著馬車拱手:「多謝甘棠夫人屈尊邀請,但拜訪謝府,宋某不好空手去,還請夫人稍等片刻,我去買些酒來。」
甘棠夫人知道宋牧川是個十分講究的人,就算叫他別客氣,他也不會從命,也便耐著心答應了,只叫他別太破費。
宋牧川去花朝閣買了兩壇好酒,然後才上了謝家的馬車。
街上往來行人不多,謝家的馬車明眼人都認得,自然也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這一幕被花朝閣的長嫣看在眼裡,目送馬車遠去後,她腳步匆匆地折身離開。
*
宋牧川只是偶然出現在歸來堂視線中的人,章月回認為他只是一個自我放逐的廢人,並沒有太把他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