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死他了。
「你——」完顏駿的眼眶迅速充血,五官因疼痛而顯得猙獰。憤怒和後悔充斥著他瀕死的意識,他沒想到會是她。
「我待你不薄!」
他分明將少有的仁慈都給了她!她怎麼能!
這無骨的女人竟然是恩將仇報的蛇蠍。
「是你教會我,以怨報德。」徐叩月麻木地看著他,將手裡的匕首又推進去一寸。
完顏駿大口大口地吐出血來,他用最後一絲力氣死死拽住了徐叩月的手。
「你也……別想活……一起……」
完顏駿轟然倒地,士兵們驚呼著圍了上來。
徐叩月坦然地閉上眼,等待著報復的刀劍降臨到她身上,卻聽得錚得一聲,刺耳的兵戈相撞聲傳入耳中,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反而是有人一把拉起了她。
「走。」
徐叩月茫然望去,竟是宋牧川帶著人來了。
兩撥人馬在院中交戰,宋牧川護著徐叩月逃離。她這才發現自己抖得厲害,跑了幾步便一個踉蹌。
這一切變化快到仿佛不曾發生過,只有滿手的血跡提醒她,她剛做了什麼。人的勇氣遠超人所能想像的極限,那也許是女媧造人時遺留在肉體之中的一絲神力,能讓人在須臾之間成為攻玉之石,可須臾的神通之後,人還是那具懦弱又平凡的軀體。
宋牧川停了下來,關切地問了一句:「還能走嗎?」
徐叩月不想拖後腿,可她真的有點脫力。
宋牧川不做多言,蹲下身,直接背起她往外跑。
徐叩月伏在男子寬厚的背上,這個比往常要高一些的角度讓她有點恍惚。她以為自己所站的是怒海中的孤島,原來那只是一片被漲潮淹沒的土地。潮水褪去,土地依然連著土地。
她望向天邊,天色將暗未暗。
遠遠的江岸處,似乎有一排龐然大物正在順流而下。
她夢囈般驚訝道:「龍骨船下水了……」
宋牧川的腳步猛然頓住。
「你說什麼?!」
所有岐兵都已經上船,謝卻山並沒有等宋牧川帶人上來,便直接命令舵手將船開上江。每艘船上理應都有死士去點燃引線,但情況發生了變化,來不及按照原計劃實施了。他安排最大的主船在船隊中央,前後各有船隻包圍,這樣一艘主船爆炸,餘波才能影響周圍的船隻
他要自己引爆火藥。
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混合粉末早就全部灌入了造船所用的空心竹節,從外頭看,什麼端倪都查不出來。整艘船就是一個巨大而精巧的火藥桶。
宋牧川是個絕世僅有的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