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章月回沒來找她,沒要她兌現承諾。
久別重逢,謝卻山也沒來見她。她先是心如擂鼓地等待著,一想到他甚至都鼻頭都酸酸的,腦子裡無一刻不在排練著見面時該如何面對他,該如何說第一句話,是不是又要告別了,等到後來那份悸動變成了氣急敗壞,在心裡暗罵他怎麼還不來。
她想得腦袋疼,覺得事情有點複雜。
謝小六來給她送藥,她咕咚咕咚喝光了,只想再睡一覺。
藥有安神的藥效,沒過多久南衣就睡著了,她沒注意到小六臉上有些古怪,像是在生悶氣,又像是在走神。
過了一會,甘棠夫人躡手躡腳地招呼小六出來,特意把她叫到外頭耳提面命。
「晚上家宴的時候,你可不能對你三哥擺臉色了。他這些年過得太不容易了,你得體諒他。」
謝穗安也是個倔的,一聽到二姐說這些,就立刻嚷嚷著反駁。
「這些都是二姐你自己猜的,他承認了嗎?我憑什麼要原諒他!」
「你去了金陵,下次一家人再聚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就不能開開心心一個晚上嗎?」
「不能!」謝穗安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話,扭頭走了,「有的人再也不能跟我們一起開心了。」
甘棠夫人無奈地注視著小六的背影。這中間到底還隔著一個已經入了土的龐子敘,即便這麼大的勝利,所有人都高興,有些悲傷卻頑固地藏在生還的人心中,怎麼都抹不去。
小六這兒說不通,要不去勸勸謝三晚上忍一忍?就裝成沒看到她那臭臉好了……剛這麼想著,下人就來報,家主午後就出去了,一直都沒回來。
甘棠夫人迭聲嘆氣,謝三那個什麼都悶在心裡的性子,會不會怕大家不自在,乾脆躲著家宴也不來了?
……
謝卻山此刻正策馬在山中晃悠,像是在找什麼,又找得不是很認真。隨後將馬拴在了半山亭,站在亭中眺望著蜿蜒的山道。
宋牧川從後頭追上來。他本去望雪塢里找謝卻山,但被告知他出了城,於是便循著他離開的方向找過來。
說實話,他很害怕謝朝恩有什麼厭世的念頭,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在這裡,他鬆了口氣。
「怎麼一個人到這裡來了?」
「章老闆一聲不吭就走了,我本來想送送他,但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謝卻山答得有幾分心虛,這可能只是他的藉口,他知道章月回絕不可能跟他惺惺惜別,他也沒這種想法,他只是不想待在望雪塢里。
明明回家已經很久,卻在這會有了一縷近鄉情更怯的彆扭。
但宋牧川當真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愧疚:「章老闆當真是個默默無聞的義士,我都沒來得及當面感謝他。」
「你這麼想,倒是正合了他的意。」
謝卻山笑了一聲,宋牧川聽出其中暗含幾分譏諷。
「為何這麼說?」
「他做任何事,不管意圖是好還是壞,但就喜歡讓大家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