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是不知道罷了。
一粒飄搖的灰塵於無人處落了地。
而它引發的山崩還在持續著。
南衣的劍尖抵著宋牧川的胸襟,卻怎麼也推不進半寸。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她終於崩潰,歇斯底里地喊著,可顫抖的聲音和縱橫的淚水卻已經暴露了她的虛張聲勢。
營帳里衝進來聽到動靜前來戍衛的兵士。
「退下!」宋牧川喝止了他們的動作。
他情願南衣殺了他,一了百了,一命償一命。
可南衣的衝動也僅僅是到此為止,她的動作被拉扯住了。這樣的她,和陸錦繡之流又有什麼區別呢?他們都只是在極度的悲傷和憤怒里,想找到一個可以怪罪的人。
仿佛將錯誤都歸咎到一個人身上,死去的人就能回來,活著的人就能心安理得。但不是這樣的。
她清楚宋牧川也一樣的痛苦,他們都不想看到那個人死。
可人死如燈滅,縱使她現在想做什麼,也都已經來不及了。全都是徒勞。
「啊——!!!」南衣的痛苦無處宣洩,只能轉刃劈下,將桌子攔腰砍成兩截。
有風鼓進來,吹得地上文書、紙箋紛紛揚揚,恍若群魔亂舞。
凌亂,破壞,她只想讓一切歸於無序。南衣扔了劍,麻木地望著一地狼藉,她好像冷靜一點了,可好像還是什麼都沒有好。
「我恨你們,」她喃喃道,「憑什麼。」
南衣木然地後退了幾步,整個人晃了晃,勉力支撐著身形。
「帶我去他……行刑的地方。」
那是最大的鬧市口,縱橫交錯的路口。如織的人群踩過土地,他的骨血,他的靈魂就這樣被踐踏,被忘卻。南衣只能想像著那時他最後一眼看到這片土地的心情,哪怕這種想像也令她生不如死。
她的愛人啊,他的身上背著一座山,那是愚公移走的山,那是精衛銜石的來處,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偉大和神話,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任其索取,直至被那座山壓得粉身碎骨。
她張大了嘴巴,想要歇斯底里地大叫,可她成了一個發不出聲音的木偶,所有的情緒都轟然倒流灌回她的胸膛,她被擊潰了,她像個異類一樣跪在地上,路過的行人投來怪異的目光。她的手顫抖著摸索過土地,仿佛這樣就能抓到他一絲一縷的魂魄,仿佛他們依然同在一般。
終於,她也轟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