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夫人好不容易才追上南衣,逼停她的馬。
南衣心裡打鼓,戒備地看著甘棠夫人。只見她匆忙下馬,著急地將一隻小小的包裹交到南衣手裡,滿目疼惜地握住南衣的手。
南衣有些錯愕,顯然她不是來勸她回去的。
「南衣,抱歉,我們自己做不了什麼,反而讓你如此為三弟奔走。也請你諒解,父親這麼做有他的道理,自古以來,君君臣臣,我們早就被這些藩籬桎梏所束縛,跳不出去了……」甘棠夫人微有哽咽,「不過今日你去金陵為三弟伸冤,需要有一個身份才好方便行事。你與他雖然不曾成婚,但相信你們早已將對方視為此生託付之人。包裹里有一份新的官府文碟,你若願意,從此以後,你就是他的妻。」
南衣眼中的淚水簌簌撲落,她不敢說,其實在上路的時候,該做什麼,要做什麼,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她心慌得甚至開始風聲鶴唳,聽到追逐便下意識要逃跑,而她以為要來阻止她的二姐,實際上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二姐同你長話短說,關於三弟是否叛國這件事,背後的博弈更為複雜。去歲汴京攻破之時,各地亦有豪傑擁兵起義,但江南舊臣、世族們仍支持昱朝皇室在金陵建都,一是百年皇室正統的號召力,二來,其實也是為了讓江南的利益最大化。江南富庶安樂,他們都不想打仗,說白了,一開始就不想支援瀝都府。現在這個局面,是三弟犧牲自己,讓那些反對者理屈詞窮,官家才能力排眾議出兵。但倘若天子的決定頻頻出錯,那臣子們還會擁戴他嗎?到了金陵,你且記得一件事情——你要駁的,並不是天子敕令,這是難如登天的事情,你要狀告的是臣子們,是有人的失誤才釀成了冤案,這樣事情才可能有轉機。」
「二姐,我記住了。」南衣用力地點頭,無比感激地看著甘棠夫人。
她的到來讓南衣突然間有了信心。在此之前,她其實對謝家很失望,但現在她意識到,他們不是不想為謝卻山說話,而是沒有立場,只怕行差踏錯。
只有她這樣一個像浮萍一樣的人,才有這樣不計後果的勇氣和可能去做這件事。
「一路珍重,平安歸來。」
——
大捷的風也吹到了金陵,官家下令開市三日,普天同慶。都城日夜歌舞不休,四處紮起彩燈堆簇的鰲山,鑼鼓喧天,管他朝堂如何暗流洶湧,百姓們的喜怒哀樂都是簡單的,一場勝仗,讓他們看到了安居樂業的希望。
直到沉寂已久的登聞鼓響起,鼓聲渾厚連綿,傳入九重深宮。
君王為表聽取臣民諫議或冤情,在朝堂外懸鼓,許臣民擊鼓上聞,謂之「登聞鼓」。
凡擊登聞鼓者,天子下堂親審。
此乃新朝初建破天荒的頭一回,街頭有好事的百姓奔走相告,說敲鼓鳴冤之人,是一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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