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怎麼都不滑了?」賀煜又接著問,他想起木貢上次在濱城滑雪場摔倒時提過一嘴,簡寧現在只有在冬天寶峰閒的時候偶爾滑一下。
「滑雪摔斷骨頭的話,影響登山季工作,就跟現在這樣。」簡寧嘆氣。「所以有時候我挺難理解那些花了大錢,要衝頂的人心態;到底是為什麼,把命搭上都要爬這個山。」
「那你這次帶汪洋上山,不是差點也把命搭上。」賀煜又提起這件不靠譜的事情,其實他一直就想問簡寧,那天修路繩,為什麼一定要帶上汪洋,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說一點都不在意汪洋的存在,那都是假的;賀煜看著簡寧平時對汪洋也就是普通朋友的態度,也沒多想;偏偏這次修路繩,他卻拼了命地把汪洋帶上;之前通信基站信號覆蓋測試,為了攔住簡寧自己一個人單獨上K1,賀煜可是花了不少工夫,最後簡寧才勉強同意帶上阿塔。
「為什麼要帶他去修路繩,他本就不擅長這些事,那天本來能見度就低,還多個累贅。」賀煜趁著簡寧心情大好,把憋了好幾天的問題拋了出來。
「因為我不想參加後續的登頂測繪工作,想著提前帶他熟悉地形,哪裡知道這麼不靠譜。」簡寧從賀煜手中拿過菜單,也開始看了起來。
「為什麼不想參加?」這個答案超出賀煜對簡寧的了解範圍,中午的時候他還電話簡寧,擔心他會因為沒有全程參加登頂測繪而難過。
「因為你在六千五過渡營地狀態不太好,喘得厲害;我怕你等太久,想著速戰速決,早點下山。」簡寧正低頭研究菜單,對於賀煜的疑問,他沒太放在心上,隨口解釋了下。
賀煜腦子裡嗡了一聲,自從父親早逝,他接班賀氏以後,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自己說擔心他扛不住。
一直以來,賀煜都是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在家庭里,母親和年幼的弟弟需要自己支撐起照顧家庭的責任,替代父親原有的位置;在賀氏集團,他如履薄冰地守著父親留下的股份,在MAY和魏律師的扶持下,一步步地在集團站穩紮根。每個人都覺得這些事,是他作為賀氏的董事長應盡的義務,並且每個人都覺得,作為賀波的長子,做好這些事,是理所當然,水到渠成。
沒有人注意到賀煜背後的付出,與承受的壓力。
簡寧卻和自己說,我擔心你不行,所以想儘快幫你擺脫困境。
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個。
測繪項目開展以來,賀煜頻繁地往返加德,為工作,為簡寧。
他反反覆覆地猶豫,到底要不要帶簡寧回家,這個念頭像一把劍一樣懸在自己的頭頂,要把自己劈成兩半;一半留在加德與簡寧纏綿,一半回到濱城繼續自己作為賀氏長子的責任。
畢竟在現實生活中,這樣的情況還是少數。
濱城經濟發達,但卻也達不到像歐洲那樣開放隨性。
身邊的朋友提到自己追簡寧這件事,都覺得只是公子哥圖新鮮,玩玩罷了;甚至連跟了自己十幾年的MAY也覺得自己不過是一時的戀愛腦,再過陣子便會冷卻下來。
而今天,這把劍毫無預兆地就落下了,不僅沒有把自己劈成兩半,反倒劍身摔得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