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這段時間我看到的那張臉,屏幕里的這張要稚嫩一些,下巴弧還沒有向里收,眼睛也還是帶稚氣的微圓——分明是二十歲我進禾家時,日日夜夜見到的那張臉。
「爸爸,求你了……求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求求你……我會聽話,我真的會聽話……」
屏幕里的人哭得泣不成聲,跪在一地血泊里,雙手血紅抱著懷裡頭髮凌亂的男人。我從來沒見過禾奚這樣崩潰的神情,盯住那張淚水斑駁的臉無法動作。
禾奚無助哀求,失控地去堵禾隅胸口上的血洞,無論怎麼堵,那個地方都有好多血流出來,他的手是冷的,只有流出來的血燙得驚人。
屏幕畫面往後拖,急救車閃著紅□□停在路邊,有救助人員從上面下來,將禾隅抬上了擔架。禾奚跟著上車,心慌氣短地抓住禾隅垂在床邊的手。
禾隅眼皮微抖,反握住禾奚的手,他沒有力氣了,所以每句話都必須要有用:「奚奚,要堅強一點。」
禾奚的眼淚流得更凶,他哽咽地、哀求地將額頭貼在禾隅的手背上,渾身抖得厲害:「我不要……爸爸,我不要堅強,別死,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你愛我了……沒人愛我了,求你。」
急救車的聲音響破天際,路上的車輛都在為這輛車讓行,有天光從縫隙里照進來,一點點照在禾隅的臉上,將他哀嘆的面孔模糊成虛影。
禾奚感受著手里的手背一點、一點地滑落,脊背猛然僵硬,他以這個姿勢一直跪到醫院門口,有醫護人員上來抬擔架,他被攙扶起來,人已經沒了魂魄,眼睜睜看著被搬遠的禾隅。
眼淚流下來兩行,雜亂的世界裡,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爸爸,我真的好難過。」
……
系統停止播放的時候,我還在死死地盯著畫面上的禾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系統將攝像頭關閉,回頭看向我,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是,你剛入獄的當天晚上。」
毒品的分布是常人無法想像的,從研製出來後會被運輸到各地,由全世界各個角落的分銷商販賣。
禾文旭和他在賭場認識的黃三在同一個分銷商手里買藥,兩人都是毒鬼,因為黃三之前借過禾文旭錢,禾文旭便當黃三是過命的兄弟。
他告訴黃三,如果沒錢買藥了就去找他哥哥,他哥哥手里多的是錢,而且視子如命,只要拿兒子威脅他哥哥,他哥哥就會乖乖拿錢。
黃三將這話放在了心上,並且他手里的積蓄很快就不夠他再買藥了,他吸完家里的最後一點粉,在廚房拿了把刀就去找禾隅。
禾文旭將禾隅的住處告訴過黃三,是原來的,但好死不死,那天禾家的車都已經開離兩個路口,禾隅忽然想起有份重要的文件還在家里忘記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