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原平劈頭蓋臉說了一通,到頭來滿心滿眼還是為對方考慮著,甚至都沒有思考過自己這樣被趕回老宅對於他驕傲的性格來說,按理來說應該是件多麼不能接受的事。
原平看著他急切的表情,和時不時偷偷瞟自己一眼試探的眼神,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像沈知意這樣性格冷淡的人,一旦動起情來,就會格外執著。也許就是因為在平常的生活中他不太常宣洩自己的情緒,也吝嗇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所以當那個特殊的獨一無二出現,他所有壓抑已久的感情便會如開閘洪水,傾瀉地一發不可收拾。
同居生活能夠暴露很多以前沒有住在一起時候的生活習慣,也能暴露原平目前無比想掩蓋的一些細節,比如他今天吐的那好幾口血……
弄髒的外套已經被他脫了下來,幸好里面的襯衫沒再被血弄髒,不然原平還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身上的血污。
可如果繼續讓沈知意和他朝夕相處的話,原平敢肯定,不出幾天對方就能發現他身體上的狀況。
他已經變成這幅樣子了,還有一個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和一堆陳芝麻爛穀子的破往事……在原平這個和世界有限的交集裡,沈知意是唯一一個和這些混亂糾葛無關的人。
所以,又何必再拖一個無辜的人下水呢?
原平動搖一次,那灘刺目的血污就提醒他一次,此刻的他有多麼腐爛,又有多麼不配和眼前的人站在一起。
沉默片刻,他在心底堅定了自己的選擇,便開口道:「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不想再看見以前的那些東西……一看見他們,還有你,我就想到和你結婚的這五年,提醒我——」
不想聽見原平又說出自我貶低和厭棄的話,沈知意立刻點頭,好像被教訓的人是他自己一樣:「我明白的,我知道的!你別再說了……」
原平看著他道:「你知道就好。」
執著是沈知意身上最明顯的特質之一,事已至此,今天晚上要讓原平回家的事情,他還是不肯放棄。
沈知意抬著眼皮,小心觀察原平的表情,試探道:「那今天晚上你還回家嗎?」
原平點點頭——他暗自思忖著,就短短一個晚上,應該不至於出什麼岔子,讓對方發現什麼吧?
「好。」 沈知意吸了吸鼻子,「那我先回去做飯了……晚上你想吃什麼?」
這句話問得極其日常,好像原平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他們的婚姻令他噁心,兩個人只是平平常常地吵了個架,就像任何一對情侶那樣。
原平看著他發紅的眼眶,欲言又止。
糾結了片刻,男人還是抵不過內心的不忍,溫柔地低聲勸道:「我今天還要照顧我媽,回來可能已經很晚了……你不用管我的,自己先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