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百姓日子富足起來,才是為官之人的最大職責。
他是失職的。
這個認知讓他冷汗涔涔,一時竟有些魂不守舍。
「范大哥?」許杏覺得不對,連忙晃晃他的胳膊,關切的看著他,「你怎麼了?是哪不舒服嗎?」
長青回神,眼光落在許杏的臉上,深吸口氣,認真道:「多謝你。」
許杏覺得他好像不是在謝這幾兩銀子,但是也不好深究他的心思,便搖搖頭:「咱們早就約定好的,不需要謝啊。」
長青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錢袋放在書桌上,盯著它沉思了許久。
其實他對許杏並不好,對許杏的感恩,他受之有愧。
許杏破舊的衣裳和爽朗的笑臉對比那麼明顯,他卻從未注意過。
一地乾草上面鋪個舊單子就算床了,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做著那麼沉重的活計,卻只能在那裡休息。
他見過她拿幾文錢去買粗毛牙刷和青鹽,卻沒想到,那是她給自己買的唯一的東西——許杏做新內衣的事兒他是不知道的。
他們家人拿許杏當勞力,當搖錢樹,卻沒真心當自家晚輩。
想起許杏明亮的眼睛,他知道,許杏一切都明白,卻不說破,甚至可能也不在意。
她顯然是在等著離開的那一天。
長青握緊了拳頭,站起身來,將來是將來,現在他不能虧心。
到了堂屋,金氏便問:「怎麼,許杏手裡有沒有錢?」
長青便拿出那個錢袋,道:「她也沒多少,我看著她拿的,說是還要留些本錢,給了我兩千多文。」他把那塊銀子放在了枕頭下面,在金氏這裡沒說實話。
「哦?她掙了這麼多?我還想著她買了碾也就該沒錢了,一二兩銀子呢,沒想到她還有,真是小看了她。」金氏收了這些錢,把錢袋還給長青,「這錢我都給你攢著,明天我就去置辦中秋節禮,你好送去給先生,剩下的就留著你考秀才用。」
「奶奶,我還有一件事兒求您。」長青把錢袋捏在手裡,半低著頭,「我看許杏一直睡在草垛里,這也不像個事,奶奶,能不能給她踅摸張床?」
他沒法說給許杏打張新床,那太貴了,金氏根本不可能同意。
金氏倒沒有一口回絕,只是道:「也是,既要用她,總得讓她過得舒服些,沒得又要馬跑又要馬不吃草的。不過新床金貴,等閒人家也沒有賣床的,等我去打聽打聽吧。」
許杏把錢給了長青,倒沒覺得多不舍,只是坐在「床」上的時候才發現,錢袋忘了讓長青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