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呢?」金氏翻看著自己給出的那個破舊錢袋,表情稱得上慈祥。
長青也沒想到許杏這是做什麼,因為事先許杏也沒跟她通氣。
許杏指指錢袋說:「奶奶,這是六兩銀子,是我給家裡的。當初家裡買我花了五兩銀子,那時候我還清醒著,聽見我娘說了的。我聽人說過,就是外頭放印子錢的,最多也就是一年二分利,我來咱家快要十個月了,就算一年,正好是連本帶利的六兩。我吃家裡的住家裡的,一個月也要個兩三百文飯錢,就算五百文吧,這樣一年我再給家裡六兩生活費,您看如何?」
長青一直沒動地方,坐在那裡看著許杏,目光複雜。
金氏也同樣收起了臉上和藹的笑意,有些乾枯的手指頭指點著手邊的碎銀子,道:「你方才說要還了買你的銀子,我還當你是翅膀硬了要走,心裡惱你不知天高地厚,可你又說往後往家裡給生活費,可見你是沒有外心的,那這不是生分了嗎?你婆婆那人有口無心的先不說,我和長青對你可都不錯吧?」
「不是的,奶奶,親兄弟明算帳,咱們家裡善待我,我才更不能心安理得的吃用家裡的呢。」許杏這話就是場面話了,生分是真的生分,她如今有這個能力自食其力,那就還是經濟獨立得好,這麼著也才能跟這范家掰扯清楚,本來她還只是糾結著要不要這麼做,可剛才老太太一開口就是讓她給修房子,即使沒有成功,也讓她確信了,該劃分的界限必須得劃。
長久以來她陷入了一個誤區,她以為和長青達成交易就可以安穩無虞,可是她忘了,儘管長青不論是出於善意還是看在三成收益的份上願意庇護她,他卻還不是這個家的當家人。趙氏言語無忌態度反覆確實令人生厭,可是真正讓許杏生出忌憚的還是一直客客氣氣的金氏,這個老太太想要的,恐怕是她能創造的一切價值。
——其實她已經隱約意識到了這一點,而長青恐怕早就看破,所以才會早早給了她休書,作為她最後的保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長青對自己能取得功名這事兒這麼自信,他似乎篤定他能高中,到那時他就能真正當家做主了,那麼有他在,許杏可以安穩的過自己的日子。
許杏卻不敢賭。萬一長青不中呢?
「你這孩子啊,看得出來,要強。你是長青沒過門的媳婦,咱家養著你也是應當的,只要你一心為了長青,那不是『肉爛在鍋里』嗎?都是一家人,還分得這麼清楚。」金氏起身,把銀子拿進裡屋收起來,又不急不慢的回來坐下,「這個錢袋還是我給你的,倒又叫我生受了你的辛苦錢。」
這個意思就是同意了。
好聽的話不要錢,許杏也會說:「奶奶您操持著這個家才是不容易呢,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往後我多往家裡交一點,給您老也減輕些負擔。范大哥給作證。」
長青能說什麼呢,他還有一肚子話要問許杏呢。
金氏又道:「我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你是咱們家的正經媳婦,往後再也不要提買了你這個事兒了,幾兩銀子都不提了。」
這是讓她不要跟趙氏說漏嘴的意思。許杏明白,就道:「那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