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什麼餘地?淑妃她這是當著滿京城的高官貴族說的,誰家還聽不明白?」許杏從來沒跟長青吵過架,這一次卻是紅了臉,「你不是說,你做的官越大,越能讓我們過上好日子嗎?你升了官,進了京,咱們好處沒見到,先連累了女兒!」
這是絕對的遷怒,可是長青並不分辯,而是道:「你莫急,是真的有迴轉的餘地,皇后娘娘不是也說了嗎,孩子還小,咱們總能拖上幾年,徐徐圖之。」
「拖上幾年?幾年之後呢?孩子長大了你還能再拖嗎?」許杏的聲調都拔高了,「拖成個老姑娘,我是可以養著她,可是別人要怎麼議論她?我的欣姐兒做錯了什麼,憑什麼要承擔這樣的後果?你我都知道,鄭家看上的不是欣姐兒,是你!這事情要想解決,是你辭官不做,還是你滅了鄭家?」
當今世情如此,淑妃一句話,幾乎就算是把欣姐兒給定在了鄭家,不管之後鄭家是不是真的要迎娶欣姐兒,這孩子的名聲都已經算是不清白了,權貴之家不會有人再考慮她。
兒女就是一個母親的底線,而今這條底線被觸碰了。
許杏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聞所未聞的朝代,成了晦氣的冥婚新娘的時候,她沒有特別憤怒,想的只是儘可能的活下去,活得好一些;受到金氏的算計、趙氏的針對的時候,她也可以不放在心上,因為並沒把她們當作親人;即使是在甘州,兵臨城下朝不保夕的時候,她有恐懼有絕望,卻也沒有憤怒。然而這一次,她真的出離憤怒。
這樣的許杏,就像一個點燃的炮仗,仿佛誰想按下她,她就會把誰炸得血肉模糊。
長青第一次覺得相伴多年的妻子有些陌生。
他心裡眼裡的許杏,一直都是溫和的,懂事的,有些時候對人對事甚至帶著幾分她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到的疏離感,可是現在,她無比尖銳,剛硬,仿佛她眼眶中滾動的不是淚花,而是火苗。
他在許杏眼裡看到了恨意。
他不知道這是針對鄭家人,還是對自己的。
然而許杏很快就轉移了視線。
她低下頭,像剛生下欣姐兒的時候那樣,把女兒摟在身前,左手攬著孩子的後背,右手一下一下的拍著孩子的肩頭,不再說話。
長青沉默的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兩個。
回到府里,許杏強打精神,去看了看已經睡著的正哥兒,囑咐寧哥兒自己趕緊去洗漱睡覺,就去了欣姐兒的房間。
劉嬤嬤沒有跟著去宮宴,倒也沒有休息,正等著欣姐兒回來問問宮宴的情況,想著幫她梳理一下見聞,卻發現氣氛十分不對,她心裡就是一個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