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長青猛地想到了什麼,放在書案上的手握成了拳頭。
再審訊那幾個侍衛的時候,他卻遇到了硬茬子。這幾個人個個都嘴硬得很,咬死了不認識許杏,就是單純的打劫,至於鄭六說的和他們認識的話,他們根本不承認,只說他們都是窮苦的山民,不認識城裡的閒漢。
「你們以為本官拿你們沒有辦法是嗎?」長青冷聲道,「面白無須,微胖,吊眼角,右最邊上有個痦子,習慣以帕子擦手,說的是誰,你們真當本官不知道?」
「來人,去宗人府調取建昌公主府的侍衛檔案,核對形貌特徵!再去建昌公主府,把總管張友帶來問話!」長青耐心用盡,也不再兜圈子了。這些人是公主府的護衛,不能像對待普通老百姓一樣上刑,他才費了些許口舌,不過這可不代表他真的沒有頭緒,景國公世子的提醒,再加上鄭六的口供,都指向了建昌公主府。誰讓他最近經常見到鄭六說的這個人呢?
其實只憑現有的證據是不足以斷定兇徒的主使之人的,可是把公主府當作懷疑對象來排查,確實誰也挑不出毛病的。而且,長青早就想明白了犯罪動機,他只覺得厭惡、痛恨,又有些懊惱。
自開春以來,建昌公主雖不是日日來尋他,卻也隔些日子就給他送個帖子,他礙於公主身份,雖然從未赴約,卻也沒有揭發出去,而且不想讓許杏煩心,回家也沒提起,沒想到建昌公主這麼瘋狂惡毒。原來以為她到衙門來堵自己或者在他出去巡查的時候假裝偶遇已經夠出格了,卻原來還是自己大意了。
許杏心裡早就有了答案,現在聽長青這麼下命令,就知道他恐怕還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誠然她相信長青不會出軌,可是這種被隱瞞的滋味卻讓她很不舒服。
堂下跪著的幾名侍衛卻是神色大變,一時也不知道是繼續扛著好,還是直接就招了好,可是長青已經不再給他們機會了。
等待的時間並不好過,各懷心思的眾人都很煎熬。
長青想跟許杏說話,礙於公堂之上,人多眼雜,他不好開口。他看著許杏,卻發現她神色冷淡,低垂著眼帘,像是在看腳下的地磚,又像是什麼都沒看,顯然心思飄忽著。
他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建昌公主曾經當眾言語羞辱過許杏,那時候因為有皇后撐腰,許杏算是沒吃大虧,他過後也沒有報復回去。他作為丈夫,終究是沒有保護好妻子,甚至妻子受委屈的原因還是他本人,而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遇上景國公府眾人,是許杏的運氣好,若是運氣再差一點,他就永遠失去她了。
他了解許杏,那種情況下,許杏肯定會選擇一死的。
他後怕,他憤怒,他擔心,可是許杏呢?她不會害怕嗎?她不憤怒嗎?她不委屈嗎?她不……恨嗎?
公主府的總管張友是個胖胖的中年太監,他一來到堂上,鄭六就高聲叫起來:「就是他!就是他給我的銀子!大人啊,草民是被他指使的!」
張友得知順天府尹叫他去問話的時候就知道事情成了,今天就鬧了出來,看來那范夫人是不堪受辱,已經死了。能找到他頭上,八成是那幾個侍衛的功夫露了底子,他先吩咐人去南城把鄭六結果了,這才跟公主報告此事。公主也不大在意那幾個侍衛,只道:「該怎麼說你知道,花些銀子把他們保下來便是,反正人不是他們殺的,也判不了什麼重刑。」
然而一進衙門,他就被鄭六指認了,再抬頭一看,許杏正端端正正的在堂上坐著呢,張友心下就是一沉,這些年過得太舒坦了,他竟然小看了那個村婦,如今卻是要扒層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