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上的男孩轉過頭來,衣服雖破,但還算整潔乾淨,五官很漂亮,就是瘦的厲害,眉骨高,一雙黑色眼睛藏在陰影里。
聞言,並未調轉腳步,而是繼續擔水走遠,一點面子不給。
宋知秉被拂了面子,維持不住偽善的面孔,嗤聲罵道:「沒規矩的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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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天空泛起魚肚白,一抹橘黃緩緩升起,染紅了周邊雲霧,一望無際的靈田,平坦肥沃,佃戶的房子稀稀落落散布其間,溪邊一座低矮的泥瓦房子,院子裡放著農具、石碾,還養了一群雞,雞屎遍地。
宋知秉實在沒忍住,催發一道去塵符,將院子清理乾淨才踏進去,推門,一股濃郁的酒臭味撲鼻而來,側間木板床上躺著一個鼓包,沒有起伏,死了一樣,宋知秉揮手掀開破破爛爛的被褥,底下的男人面色枯黃,頭髮稀疏而凌亂,眼下青黑,哪還有一絲宋家嫡長子的意氣風發。
「宋知禮,越來越不像話,爹讓你到莊子上,是讓你熟悉莊子運作,你卻整日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干,難道要讓爹養你一輩子?」
宋知禮捂住耳朵,連眼皮都不抬,裹著被子翻過身去。
「小琿才七歲,你竟然讓他替你幹活?」宋知秉繼續對著大哥說教:「是,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但是,爹也是為了你好,你靈根好,萬一能傳給兒子,日後也有個保障不是?」
「雖然小琿只是雜靈根,但比凡人強多了。」
測靈石寶貴,但稍有積累的修真家族都會備著,宋家子弟每滿六歲測靈根,小琿去年測過,是最下等的雜靈根。
宋知秉的兒子宋元玉剛測出單靈根,所以他愈發嘚瑟,想到曾經的自己,因為靈根差,對大哥只能羨慕嫉妒,望塵莫及,現在那人卻跌到泥土裡,誰都能踩一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都是命。
「天九派馬上大選,老祖也傳話要收徒,元玉靈根不錯,定會被老祖選中。」
「爹說了,此次大選,花霄城由他負責,到時候安排小琿去落鯤峰做雜役,平時有元玉照看,說不定也能得些好處。」
宋知秉一個人絮絮叨叨,對著視他如空氣的大哥一頓說教,說到身心俱爽,才揮袖離開,心裡盤算著,等爹來了,定要帶他過來瞧瞧大哥這不思進取的模樣。
宋元玉今日穿了一身雪蠶絲織就的外袍,還小,沒束髮,只攏在腦後,身邊跟著兩個鍊氣一層的侍女,提著銀絲香籠,走哪兒熏哪兒,生怕莊子上的泥土味熏到這位金尊玉貴的小少爺。
佃農的孩子都在田間勞作,五六歲的孩子,澆水拔草施肥,都能幹,衣服上的補丁一層蓋一層。修真界,凡人如螻蟻,他們這些依附修者的佃農,連凡人都不如,說得好聽叫佃農,其實就是修者豢養的奴隸,整日辛勤勞作,能混口飽飯吃就不錯了。
高高在上的修者少爺並不會同情這些人,在他看來,他們能在花霄城生活,是他們的造化,外界妖魔橫行,動輒毀城滅池,沒有修者保護,凡人焉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