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色顧不得心口的疼痛,攥緊了拳頭撐開眼望向風夏。
被困在蛛網裡的少女,重複著古老的禱詞,那枚繭的縫隙透出一束束銀輝,似有迢迢星河在她四周斗轉。構成了一副星子稀疏,銀河倒轉的絕美之景。
繭身上的蛛絲一片片湮滅,如同被燒灼的白紙,一塊塊剝脫。
銀輝更盛,比萬丈火光還要奪目。
那是神傾瀉的生命。
「空潭瀉春,古鏡照神。」風夏輕捻指尖,低吟了最後一句。
腳下忽而生風,一股吸力猛然將她打入風夏的身體。所有的聲音一時間盡數恢復。火星的嗶啵聲,鬼物的嘶吼聲,黑蟲滋滋啦啦的爬行聲,青沅的心脈斷裂聲,還有……越河微弱的那聲「夏夏」。
一切都灌入了她的腦海。而她卻像是一具被釘死的木偶,牢牢地固定在風夏的身體裡,什麼也做不了。
海幕隔絕了神音,可以往是斷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也許是天地間的咒怨太深,那枚充滿生息的神音早被吞噬個乾淨,眾神殿再如何也是收不到了。
但鬼物太過強大,即使有三界相助,卻還是要付出更多生靈的生命。
唯一的辦法,就是風夏通過獻祭自己,強行破開海幕,打開結界。神的隕落是會互相感應的,老神君們必會到達。
喬晚色痛得意識模糊,無緣無故的,為何她要再經歷一次前世的痛苦。
神明無故獻祭自己等同自殺,有違天理。所經受的必是最慘烈的痛,比烈火炙烤還要灼熱,比千萬根鋼針還要尖銳,比扼喉還要窒息。
她的腿漸漸消失了,手也漸漸消失了,全都飄散成空中漂浮的銀輝,水波蕩漾般澆灌在黑蟲身上,冒出汩汩白氣,黑蟲隨即消散。
但她的力量實在太弱,面對一個吸收無數怨力的鬼物,她付出的生命也只是杯水車薪。
況且生靈逝去得越多,它的力量就越強悍。恐怕搭上所有老神君才能阻止這一浩劫。
風夏的悲痛與哀求似是密密匝匝的線球,纏成了一團,亂成了一團,混雜的情緒完全讓她分不清她到底是喬晚色,還是風夏。
很快,那抹銀輝來到了她的肩膀,蔓延的痛瞬間少了一大半。
鬼物氣憤極了,這些灑下的星星點點輕而易舉地就能灼傷它。它暴躁地扑打著尾巴,想將四周的銀輝撲散,並沒來得及吞噬兩具屍體。
青龍已然沒有生氣,他的身上全是深刻的勒痕,如寶石般絢麗的鱗片碎成了屑沫,和銀輝融在了一起。他的眼睛還睜著,似桃花瀲灩,與生時並無二樣,執拗地望向風夏,只是很不巧,他已沒了化為人形的能力,醜陋地死在了風夏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