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恆殊這次來河間府,一是奉陛下之命給老夫人祝壽,二就是陛下思及鄭家為河間府教化助益良多,寫了道聖旨嘉獎鄭氏門風。
儘管陛下對鄭氏大加讚賞,但他未必就願意看鄭氏一再謙遜,處處彰顯德行。謝恆殊自幼長在宮中,對這些事比常人更機敏幾分,鄭家人也不是傻子,聽到這話後神色微微一變。
鄭山長頷首:「如此,自當謹遵聖命。」
鄭老夫人仿佛沒看出其中的關竅,對人群中的阿菱招了招手:「哎呀,好標緻的丫頭,來來,讓我瞧一瞧。」
阿菱一怔,依言走上前向鄭老夫人見禮,鄭老夫人竟似十分喜歡她,牽著她的手一路走進正房。鄭家的夫人小姐擁著二人進屋,花團錦簇脂粉香濃,一霎間阿菱便見不著謝恆殊的影子,她有些緊張地往後張望了幾眼。
鄭老夫人:「別怕,他們男人有男人要說的話,你跟我們過來聊聊天。」
周遭響起婦人的輕笑聲,阿菱臉頰一熱,被鄭老夫人牽著坐到一座透雕夔龍護屏短榻上。鄭家的女眷繞著兩人或坐或站,鄭老夫人並不看她們,只笑眯眯地問阿菱平時里喜歡吃什麼玩什麼、常做什麼消遣。
阿菱對著這樣的書香人家原本是有些犯怵的,但鄭老夫人眼明心亮,只怕摸摸她的手上的繭子就清楚她的來歷了。這般一想,倒也沒什麼可緊張,鄭老夫人看她像白紙,她只當是陪老人家聊天,神色也漸漸放鬆下來。
鄭夫人趁著喝茶的空隙問了一句:「娘,您這一身穿戴頗沉,不如換件家常衣裳鬆快鬆快,江姑娘由我們來招待。」
鄭老夫人看阿菱的眼神很溫和:「我老啦,坐久了骨頭疼,就先失陪了。」
緊接著又指了指小輩里打頭一個的女孩:「阿期過來,帶著你幾個姐妹替曾祖母招待客人,或逛園子或吃茶都隨你們,只是不可往後山上去。」
鄭家這位大姑娘舉止出眾,容貌秀美,果然領著阿菱去鄭家園子裡遊玩。其間有侍女奉上瓜果點心,茶水蜜飲,說是河間府的特產,她也被勸著嘗了嘗。
鄭五姑娘笑問:「河間府不比京城繁華,江姑娘可還吃得慣?」
阿菱喝了口蜜飲點點頭:「味道很清甜,裡面是放了花蜜嗎?」
鄭大姑娘:「是我家三妹妹釀的花蜜,外面鋪子裡買回來的都不如她做的香甜,家裡人都說她上輩子怕是花仙托生的。」
鄭三姑娘有些羞澀地沖她笑了笑,鄭五姑娘也道:「忙活了大半個月,只得了一小瓮,若不是江姑娘做客,三姐姐且捨不得拿出來呢。」
鄭二姑娘看她們一派和氣,不由冷笑:「是啊,我娘想要一口送藥尚且求不得呢。」
鄭三姑娘神色一僵,鄭五姑娘先開口:「二姐姐怎麼又這樣說話?上回那花蜜原本就是預備著送給宋家姐姐當新婚賀禮的,宋家姐姐遠嫁,恐怕這輩子都見不著面了。咱們一家天天待在一起,難道還差這一口嗎?再說了,三姐姐後來做成了不是先往嬸娘那裡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