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過後,又覺得熱,似架在火上腹背皆被烤焦的灼燒感。
冷熱交替著侵襲而來,直模糊了視線,封閉了聽覺,惟剩嗅覺還算靈敏,滿滿都是血的味道。
是她的血,還是誰的血,她看不清。
眼皮漸覺沉重,意識漸覺昏沉,但有一句話徘徊在腦海中,經久不散。
她想,這是一定要說出來的,否則,後悔莫及。
「……不知用我的死,可否抵消你的恨……?」她不但將話吐露出口,還竭力撐開眼睛透過厚厚的迷霧去找尋一張記憶深處的臉孔。
萬幸,她找到了。
那人也在看她,眉宇之間傲氣全無,豆大的淚點墜在她的鼻樑上。
「回答我……」水珠滑入了元月微啟的嘴巴中,又咸又澀,「就讓這一切,就此結束吧……勉之,哥哥……」
塵封的名稱,在血光四射的這日,重見天日。
公孫冀不住搖著頭,淚珠不斷滾落,口裡不停重複:「圓圓,不……」
他在否定什麼?
是她的請求,還是……她的死?
「過去,是我負了你,我無以為償……只有這條命算得上值錢……」元月儘自己所能展露笑顏,「勉之哥哥,停手……別再做傻事了,好嗎……?」
曾經他也為黎民、河山而赴湯蹈火,如今生靈塗炭,社稷飄搖,他當真能做到無動於衷?
她仍抱著一絲絲希望。
公孫冀雙眉深鎖,捧住她血污遍布的手貼在臉頰邊,企圖用體溫來溫暖她,每一次相觸都極盡貪戀:「我……」
下文如何,元月已然聽不到了,她太累了,唯一的念頭便是合上眼歇一歇。
「圓圓!」公孫冀跪在沾有她體溫的血泊中,失聲吶喊著,可她卻再也沒有回應了。
「公孫冀!」
對面炸出一聲怒喝,然而他眼裡只看得見懷中躺著的那個安然的人,他一遍遍描摹著她的容顏,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
「公孫冀!你要為一個女人葬送所有人的性命嗎?還不快起來!」公孫弼且戰且退,於公孫冀面前站住腳,欲揪住他的衣領迫使他振作起來,只見迎面襲來一道寒光,寒光中隱隱倒映出一雙淬滿狠厲的眼睛。
——是杜闕!
公孫弼後仰著脖子,堪堪避開一劍封喉的可能性,旋即抄緊手心的長槍,大喝一聲「狗賊,拿命來!」縱身相迎。
「憑你也配!」杜闕怒極,單手持劍,左腳橫跨一步,以迅雷之勢閃到他的身後,舉刃瞄準他提槍的手臂,猛刺下去。
「呃……!」公孫弼躲閃不及,生受了這擊,差點抖落兵器。
杜闕冷冷一笑,趁勢轉到他身側,劍氣直逼他的胸口:「雜碎。」
話音一落,鮮血撲簌簌泄下,公孫弼倒地不起,氣絕而亡,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