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安?」
她聲音很輕,像是再大一點就會嚇到他。
隋安倒是沒什麼感覺,嗓音帶笑應了一聲,一步一步朝著段三齡靠近。
帶著血跡的腳印在辦公樓頂層的平台一路延伸,每一步都被隋安結結實實地踩在腳下。他身上很多傷,黑色的外套破爛地不能看,裡面的白襯衫染透了大面積的血跡,手臂裸露,全身上下都是猙獰的傷口,撕裂的皮肉中不斷滲出血液,將布料完全浸濕。
《鈴兒響叮噹》的歌謠將近尾聲,段三齡從隋安的嚴重傷勢中驟然回神,她不再猶豫,快走幾步拉住隋安的手,迅速拽著他跑向蟲洞。
與隋安相接觸的手一片濡濕滑膩,段三齡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肯定是摸了一手的鮮血,她抿死了唇,窺見了當時混戰現場一角的慘烈。
曾望舒召集來了反偽裝者聯盟大部隊,他們一定不會放過眼皮子底下觸手可及的年級第一,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隋安還要給自己爭取紅名時間的消耗。
段三齡感覺心底湧起的愧疚快要把自己淹沒了。
難怪之前隋安和她通話時總是時不時地消失,難怪在她要掛電話時隋安反常地黏人……
《鈴兒響叮噹》的童謠聲完全停止了,段三齡餘光看見了周邊的怪談們開始陸續恢復意識,她將手握地更緊,一股腦衝進了蟲洞中。
餘光里,段三齡看見無數前仆後繼的怪談們湧向蟲洞,似乎也在尋求逃離的辦法。
是了,辦公樓被炸毀,怪談學長學姐們齊聚頂樓,必然是知道那裡有逃生用的蟲洞的。
只是,他們想逃生是一回事,段三齡想帶著隋安一起活下去又是另一回事。
閉上的眼睛是一片絢爛的白光與黑光涌動,而等到薄薄眼皮上的光線恢復正常,段三齡就立馬睜開了眼睛,她迅速把蟲洞的機關閉合,以防辦公樓的怪談們跟過來,然後才抽出空面向隋安。
隋安的狀態很不好。
段三齡將自己手裡剩餘的兩張治癒卡牌對著隋安裸露在外面的、肉眼可見的致命傷口貼好,將他半抱著環視了一眼周邊。
學院北門。
學院的南門外是熱鬧的學院街,從南門向北走,先路過的是左手邊的教學區和右手邊的辦公區,再後面就是左邊的休閒區和右邊的宿舍區。
北門就在休閒區和宿舍區的中間位置。
「段小姐其實不必扶著我,我其實還可以獨立行動。」
隋安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
段三齡耳尖動了動,她把目光收回來,先落在了自己環著隋安腰部的胳膊上。
此時她的寬大袖擺已經被血液染透,白皙的手掌一片猩紅,還在不斷有新的血液順著她的紋路流動。
她忍不住輕輕蜷了一下手心,抬頭對上隋安的目光,神色認真:
「我是在抱著你。」
隋安明顯被哽住了,他霎時沉默,睫毛顫顫,垂下眼皮看「抱著」自己的女孩,眼神黝黑了一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