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意識到,似乎不該在都督面前,說起孩子的事兒來。
他亡羊補牢地說:「其實……其實有孩子也麻煩得緊。若是個男娃,小時候肯定得調皮搗蛋,咱們從軍在外,萬一看顧不好,他來日要是長成了一個紈絝,那真還不如不生。若是個女孩兒,以後嫁出去,從夫從子,日子過得也很艱辛。」
展岳笑了下,他心思剔透,哪裡猜不出親兵的意思。他眉眼平和,輕輕地拍了下親兵的肩,只說:「你是有福的。」
親兵乾乾地笑了下,剛想再說點什麼安慰都督,展岳卻抬腳走了。他的背影乾淨利落,一如他的人。
昨兒夜,西北也下了雪,展岳的黑靴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積雪上,只有「簌簌」聲傳來。
親兵若有所感,恍惚間忙追了過去,都督卻已進了帳里。帳里除了展岳以外,還有鎮守在西北的安定侯,以及各個副將參軍。
聽帳里響起了話語聲,親兵也只好眼看手、手對腳地站在帳外守著。這一夜,他對許多事兒都不記得了,只是都督那一聲輕描淡寫的「你是有福的」,一直響徹他耳邊。
轉眼到咸安一年的十月,新帝登基已近兩年了。
這兩年裡,陸續發生了不少事兒。新帝初臨朝,於朝政上很是大刀闊斧,許多先帝在世時的老臣都糟了貶謫。
首當其衝的就是江南裴氏一族。
裴氏是孝昭惠皇后的母族,又與寧王和大長公主乃是連舅親。新帝即位,裴氏倒霉是能想見的事情,只是任誰都沒想到,新帝會這樣急不可耐。
寧王於咸安一年的二月與世長辭,聽說是招了庸醫過府,誤食丹藥,等太醫趕到的時候,寧王已經藥石罔效了。
因為寧王一事兒,新帝格外加恩與裴氏,給了已逝的裴老太爺一個「文正公」的諡號。
歷朝歷代裡頭,只有極少數的名臣能被加封為文正公,這還是從魏徵起,開的這個先例。
在本朝,上一個得此殊榮的,尚是太宗皇帝在世時。裴家上朝謝恩,新帝也笑著寬慰了他們幾句。
至此,新帝的肅清朝政似乎告了一段落,裴氏也隱隱有再起榮耀的兆頭。
張先因為去年他媳婦生產時,都督送了一件珍貴的玉麒麟來。為了這,許多人覺得張先已經能算是展都督的心腹了。
恰好這日五軍都督府有事,都督府的同仁們便慫恿了張先來稟告。
其實展都督不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只是這些時日,他眼神總是深不可測,仿佛平靜的表面下,在涌動著風起雲湧。
一般人不敢來貿然打擾,為了那個玉麒麟,張先只好走這一趟。
那天的夕陽已經將要落山,天色蒼茫,暮色四垂。門房進去通稟了一聲,張先便跟著人一起入了都督府。
在張先的記憶中,那一年都督很忙。陛下在朝政上任性,總要人為他解決後顧之憂。
加上突厥確有再犯的意圖,展都督一人身兼大任,幾乎忙成了一個見頭不見腳的大陀螺。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