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宵沒有提燈,雙手空空,眼中滿滿:「是好巧。辛姑娘以後叫我名字吧,不要叫我賀大人了。」
沒了錦麟衛北鎮撫使一職,他就只是長樂侯賀清宵。甚至對長樂侯這個爵位他都沒有多少真實感,總覺得這不是真正屬於他的。
真正屬於他的,唯有父母留給他的名字。
辛柚沉默了一下,點頭:「那好,以後我就叫你賀清宵。」
男人在月光夜色中顯得冷清的臉露出了淡淡笑容。
「我們去那邊吧,站在橋上太顯眼。」辛柚指了指長堤。
堤邊遍栽楊柳,這個時節葉兒變黃,隨風而落。
過橋的人不少,沿著長堤慢慢走的少年少女更多。這裡光線暗一些,是個適合約會聊天的地方。
二人並肩緩緩走,辛柚手中的燈籠散發出朦朧光線,照清前面丈余遠的路。
「賀清宵,你的傷好了嗎?」辛柚這般叫出他的名字,臉莫名有些發燙。
或許,叫侯爺更合適些?
「早就好了。」賀清宵的聲音在這團圓的夜裡也和平時不同,有種猶豫不決的含糊。
辛柚聽了出來,輕聲道:「那日我沒看,你放心。」
她說的是廷杖那日,沒去看賀清宵被褪去衣褲杖打的狼狽樣子。
「我知道。」男人的聲音更輕。
他知道她顧惜他的尊嚴,感激之餘,更多是無力。
在帝王眼皮子底下生活,哪有真正的尊嚴可言。他們都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辛柚垂眸盯著地面上二人的影子,它們時而交疊,時而分開。
「他知道——」她開口,卻難以說下去。
她與賀清宵對彼此的情意早已心照不宣,卻從沒在雙方皆清醒時挑明過。
賀清宵卻與往常不同,直接問道:「今上知道我心悅辛姑娘了麼?」
辛柚腳下猛然一頓,抬眼看著他。
夜色中,他的眉眼如溫潤的墨玉,盛著不再掩飾的情意。
「賀清宵——」
賀清宵耳尖紅著,輕聲道歉:「那今上定然派人調查辛姑娘還是寇姑娘時的事了。賀某又給你添麻煩了」
他至今安然無恙,定是阿柚又出了力。
「沒有麻煩。」辛柚手中燈籠低低垂著,微微仰頭,「我還是寇姑娘時,你多次相助,會覺得是麻煩嗎?」
「不會。」賀清宵脫口而出。
「所以你不要覺得抱歉,我也不會。」辛柚頓了一下,第一次清清楚楚坦誠心意,「賀清宵,我很高興遇見你。」
他們正走到一棵粗壯的柳樹旁,低垂的燈籠把地面照亮,卻模糊了彼此的面龐。
這樣朦朧的中秋夜,總是更容易激起人的勇氣。賀清宵望著少女明亮的眼睛,理智被她的話擊潰。
他欺身靠近,高大的身影把她籠罩,印上她的唇。
他們很理智,可也很年輕。那些情意會被壓抑,卻不可能一直被壓抑。
無數個夜晚的輾轉反側,黯然神傷,都在這一刻宣洩於二人越來越熱烈的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