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峋呼吸滯住,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唯獨抱著許星的手臂不斷收緊,好像抱住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電視屏幕里,主持人正在倒計時,舊曆馬上就要過去,新年即將到來。
窗外不停盛放的煙花,奪目而絢爛。
綺麗的光透過窗戶落到房間裡,落進女孩溫柔明媚的大眼睛裡。
電視裡,主持人說:「三!二!一!新年快樂!」
整片天空都是煙火的顏色。
「溫峋,我愛你,他們也愛你。」
溫峋呼吸驟然止住,抱著她的手臂在顫抖,手背上,青色血管凸起,好似要掙脫皮膚的束縛。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聽到的最具震撼力的話,如炸彈一般在他胸腔炸開,炸開在他心間淤堵多年的污泥,泥土的腥味順著裂縫飄散而出。
「我……」剛開口才發現聲音艱澀得不行。
許星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在死亡的那一刻,我大概會想,還好他不在家,不用面對危險。」
「我希望他不要因為我們的死亡責怪自己,因為他做的一直都是對的事。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我的消息永遠對他封鎖,這樣,他就能好好的生活,不會難過不會傷心了。」
她拍著溫峋的後背,溫柔地說,「只是可能會有一點可惜,因為沒辦法當他的避風港,陪他走得更遠了。因為以後的人生都需要他自己面對,所以會很心疼。」
溫峋咬著牙,漆黑雙眸緊緊閉著,睫毛已經染了濕意,整個人猶如一張拉滿的弓,似乎在下一瞬就能崩裂。
電視裡主持人在說新年祝福,窗戶外是盛放的煙花和孩童嬉戲的聲音。
所有人都在迎接新年的到來,她站在岸邊,將她的溫峋從沼澤里用力拉起來。
她要洗淨他為自己加注的污泥,她要他在新年這一天重新活過來。
「程淮哥說,你總是能在瞄準鏡里看到他們,所以開不了槍。可是,溫峋哥哥,你有沒有想過,那是他們在心疼你,所以用那種形式出現,想讓你放下執念,好好生活。」
她說,「因為,這不是你的錯啊。」
有溫熱的液體滴進她的脖頸,接觸皮膚的瞬間變得溫涼。
她牽起一個軟軟的笑,掌心輕撫他的後腦,他發質偏硬,短髮有點扎手。
「你在莫遠開了一槍,你在非洲追擊盜獵者,你再也看不見他們,是因為他們知道你已經能夠好好生活了。你有了軟肋,有了盔甲,不會再放任自己沉淪。所以他們也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你看,這麼多年,他們不是在責備你,他們沒有生你的氣,沒有不原諒你。他們只是心疼你,這麼不愛惜自己。」
溫峋覺得他會死在這個晚上,死在她溫柔的話語和開解里。
即便她說得這一切都是為了哄他高興,他也願意當那個被人哄著的傻子。
因為他實在太需要這麼一個可以喘息的縫隙了。
不知過了過久,楊萍萍都回到臥室里躺下,窗外煙花漸止,小孩的嬉鬧聲變得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