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後也沒能平定,不光沒能平定,還含恨服毒自殺,可見海上的水有多深。
弘曕眨眨眼,「啊?為啥自殺啊?」
傅恆溫聲回道,「去外國盜易,去中國盜難;去中國瀕海盜猶易,去中國衣冠之盜尤難。」【1】
弘曕聽的似懂非懂,「有內賊?」
傅恆想了想,換成小孩兒能理解的說法重新說道,「不是有內賊,而是那些作亂海上的倭寇本身就是閩浙的地方豪族派出去的,他們和官場息息相關,朱紈的所作所為對他們來說不是保境安民,而是斷了他們的財路。」
海上來往的商船是商還是寇大家心知肚明,朱紈是個剛正不阿的性子,上任之後態度極其強硬,直接把海上風頭最盛的兩窩海寇給抓了,消息傳到京城直接炸了鍋。
萬萬沒想到朱紈不光敢抓人,他還敢把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捅到明面上來,直接上奏疏彈劾浙閩兩省的世家大族勾結「倭寇」,證據就是他抓的那兩窩海寇頭頭。
如此逆天而行,註定不得善終。
南方人每屆科考皆無比風光,朝中閩浙籍的官員不知凡幾,各方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說是牽一髮動全身也不為過。
朱紈的奏疏剛剛送到皇帝手上,朝中閩浙籍的言官立刻開始彈劾反擊,說被俘虜的海寇頭頭不是倭寇都是良民,朱紈為了軍功無所不用其極,純粹是在殺良冒功,同時還不忘暗戳戳的說他故意污衊閩浙士人,要皇帝把他撤職審查。
朱紈要是能被威脅,他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抓人,他的反擊也很給力,直接下令把抓到的海寇全部處斬。
誰來求情都沒用,按律就是當斬。
小果親王一拍大腿,「是條漢子。」
傅恆嘆了一聲,「的確是條漢子,可正是因為他的手段過於強硬才招致殺身之禍。」
不管什麼時候,地方官員都不能擅自殺人,打仗的時候除外。
朱紈一下子殺了那麼多賊寇,沒人給他使絆子也就罷了,一旦有人給他使絆子這就是將把柄送到敵人手上。
朝中言官開始能彈劾他殺良冒功,他把抓到的海寇都傻了之後那些人更是不會放過他,一時間彈劾他的奏疏雪花一樣飛到皇帝手中,別人想救他都難。
嘉靖皇帝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未必。
但是皇帝明顯沒想保他。
朱紈大概也知道這事兒沒法善了,自殺之前很是淡定,「縱天子不欲死我,閩浙人必殺我。」【2】
他知道動海上那些違禁出海的商船是什麼後果,但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他眼裡,凡是違背朝廷法度的事情都是作奸犯科,既然朝廷明令禁止沿海百姓私自泛海通番,那就必須徹底禁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