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榕一直都沒有回來,顧長君也沒有精神支柱,只能靠著自己一個人,強撐下去。
昨日的顧平山嘔血了五次,晚間的時候更是直接昏倒了過去。若不是那時顧長君與安碌全等親信一塊兒在帥帳裡面議事,人怕是就要這樣過去了,顧長君根本就不敢想。
此刻的顧長君雙目有些空洞,坐在凳子上面看著床榻上面昏睡的顧平山。
從前都沒有細看過,原來你也有這麼多的皺紋,就連雙鬢的白髮都比幼時我見到的時候多了許多。顧長君雙唇不自覺地有些打顫,說不清楚心裏面是什麼感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對著日漸消瘦的娘親一樣,對著沒有生氣的三叔一樣......
顧長君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眼睛好像是會流汗一樣。悶聲道:「你從未教養過我,也幾乎沒有對我有過好臉色,為什麼如今我看見你纏綿病榻,我還是會自責,還是會想讓你別走......」別將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別讓我失去這份父女親情。
喉間像是堵了一層泡發的棉花一樣,顧長君有些哽咽。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從我的身邊離開,所有人都要將我丟下來......
顧平山仿佛是感受到了顧長君身上散發出來的悲愴的感覺,放在外面的手輕微的動了動。這一點細微的變化沒有躲過顧長君的眼睛,顧長君立刻收起了自己沒有奪眶而出的眼淚,又變成了之前的樣子。
「顧帥......」
「您是不是聽得見?」
顧長君無意識地換上了尊稱,自己都沒有發現。
回應顧長君的是顧平山的眼睫扇動了兩下。
顧長君咽了咽口水,說了假話,不知道是為了安顧平山的心還是自欺欺人,「解藥馬上就要練出來了。我這麼一個不著調,拿將士性命去賭。你現在將顧家軍交到我的手上,真的放心嗎......」
「宋軍醫回來了!」朱友嶼沒有通報,直接沖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個藥瓶。裡面裝著的,就是宋榕在秘閣裡面練出來的百消散的解藥。
顧長君睜大著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來不及去想這藥的真假,可能從自身來說,她本就是相信宋榕的。
看著顧平山服下了藥,昏睡之中的神色有些緩解,沒有那便痛苦了,顧長君這才放心下來。命朱友嶼在這裡照顧著,又問了宋榕在哪裡,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一樣沖了出去。
派出去的探子都說宋榕回了秘閣,所有的都映證了自己最陰謀論的猜想,但現在這個人就切切實實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有血有肉,有溫度。
內心的那些想要質問的話一瞬間就消弭了,顧長君能做的便只有衝上去,緊緊將宋榕抱在了懷裡面。失而復得的喜悅將這二十多天來受的煎熬都洗刷了過去。
顧長君緊緊閉著眼睛,淚水卻不受控制地從眼縫裡面滲出,所有的一切最後只能化成一句聽起來可憐巴巴的話。
「你為什麼不見了......」
宋榕其實已經沒有了力氣,受刑之後又是沒日沒夜地製藥,又是日以繼夜地趕路,就連抬起一個小拇指都有些困難。但現在顧長君簡單的一句話,打在了自己的心裏面,崩斷了宋榕心上了弦。
抱上顧長君的腰,宋榕將自己的腦袋放在了顧長君的肩膀上面,借著顧長君支撐著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