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佩像是燃起了最後一點希望的火光, 但面前的兩人都在哭,這一點希望就好像是跌入了泥潭之中, 連一點點的火星都沒有留下。
長箐攤開了自己的手掌,裡面赫然是一根摔得四分五裂的簪子。蘇佩看著這碎玉,心口剛剛還是砰砰的,但現在感知不到了,好像一瞬間停滯了下來,連帶著周身所有的血液。
曾涵潤也已經趕了過來,甄諾在安陽出事, 是大事......
許博達也是悲痛, 如此的一個好官竟然是命隕在了安陽。許博達不在意上頭會因為自己的失職也問罪於自己, 只為甄諾一人惋惜,為安陽的那些百姓惋惜。
蘇佩跪倒在了地上, 身後是抑制著哭音的長箐與於堯。明明已經知曉結果,蘇佩還是不願意相信。白布上面還有如紅梅一般點點的鮮血,蘇佩顫著手慢慢將蒙在甄諾臉上的白布揭開。看著甄諾的雙眉,緊閉的眼睛,蒼白沒有生氣的雙唇,指尖觸及冰冷的軀體,蘇佩再難自抑,淚水再也無法控制,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剩下了默默的流淚。
為什麼老天爺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卻只是讓我看著你從我的身邊一次一次地離開,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承受這種失去兩回,兩回!
這便是在懲罰我,這便是上天在懲罰我蘇佩上輩子的識人不清,在懲罰我蘇佩。
但既是要懲罰,為何不直接報在我一人的身上,為何要報在我身邊人的身上,為何要報在從未做過一件惡事的你身上!為何!
連日的奔波,又要應對刺殺,蘇佩的臉色蒼白,雙唇也是一般慘白。現下看著冰冷,一動不動的甄諾,蘇佩嘴唇上面最後一點的血色也消失了個乾淨。
蘇佩慢慢搖起了頭,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殘忍的事實。不忍心抓住甄諾的衣袖,蘇佩只能攥緊了這白色的單子,就好像是扎住了溺亡時的最後一塊板子。蘇佩痛苦地低下了腦袋,極力用理智克制著自己的悲傷,克制著自己的淚,自己的哭聲。蘇佩絕望,「阿諾,我們醒一醒。」
「我早就說過了,我們不當官,我們就好好教書。你可以去花山,教稚童識字,你看著那些孩童在你的面前,學著你教授的知識,不也是很快樂嗎......」
「你本就不喜歡那些奢靡之物,求的就是一個平平淡淡。我們也不需要那麼多的銀錢,我們也不需要那些權勢,我們就我們...就我們......」
曾涵潤是知曉甄諾與蘇佩關係的,現下看見蘇佩如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與許博達帶著所有的人一塊下去,將這單獨的空間留一點給蘇佩。
蘇佩慢慢將自己的手撫到冰冷的側臉上,腦子嗡嗡的,好像是被人用錘子狠狠地砸了一下,無法思考。
「我出去的時候叫你等我歸家的。阿諾,你從來不會騙我的,答應過我的事情也從來不會食言的。我現在歸家了,為什麼你不同我說話了......」
蘇佩痛苦地身子前傾,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點,想要將甄諾看得更加清楚一點。自欺欺人道:「我家阿諾是不是公事做得太累了,是不是想要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