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在邊上應聲:“是。我記得那次。我們先行買桌,隨後買了吃食趕去看望老夫人。那次訂的書桌在二小姐那兒。小姐現在用的是去年又訂的書桌。”
蘇楚瑤點腦袋:“對對對。”
蘇千軼大致明白,為什么娘會說她總“以禮相待”。她身為長女,養在祖母身邊,和祖母更加親近,隱隱和父母之間有一層厚重隔閡。萬事不用人操心,不會撒嬌,對長輩而言,時間一久便真就不操心了。
要不是這回撞了腦袋,柳夫人未必會對她哭。她爹也未必會早早回來顧家。
她想著事,手上正要提筆再度搶救新的畫,忽然一頓。
她大概猜到自己為什麼失憶前腳踏三條船。要是她沒有想錯,當初的她,應該很想要旁人的喜歡與關注。
她十六,弟弟十五,只相差一歲。她養在祖母身邊,弟弟跟著爹娘一起住。
祖母年紀漸大,沒有辦法經常出門。
她住回到爹娘身邊,卻在爹娘這裡沒有辦法感受到親近,恰巧妹妹又出生,嬌俏又身體不算康健。她雖有家人,然時感煢煢孑立,踽踽獨行。
於是不停結識好友,於是試圖嫁給太子,於是有了蘇小侯爺這青梅竹馬,於是有崔大人這個字句相交的探花郎。周圍一切熱熱鬧鬧,就不顯得孤獨。
所謂的喜歡靜,未必真喜歡。
手上的筆滴落墨汁,蘇千軼大悟,低聲嘆息:“原來這樣。”
可以理解。
蘇楚瑤一臉困惑,仰頭看姐姐:“原來怎麼樣?”
蘇千軼擱下筆,順了順蘇楚瑤頭髮的瓔珞珠串:“沒什麼。”她失去記憶,沒有經歷過這些事,反而能跳出這些事來正視過去的她自己。
人犯錯,大多有因。有因才有果。
蘇楚瑤點著紙,剛才跳脫積極的情緒低落下來:“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楚瑤?”
蘇千軼微愣:“為什麼這麼問?”
蘇楚瑤沒抬頭,裝著畫畫忙碌的樣子,掩蓋小小不安。她其實很喜歡姐姐:“因為我沒用。我不擅長畫畫,不像姐姐,什麼都記不得,隨便畫兩筆還是比我畫得好看。”
家裡外面都說蘇家長女驚才絕艷,見到她只有:“你要和你姐姐好好學學。”
若是姐姐需要什麼,家裡也會馬上幫忙弄好。不像她,好幾次要撒潑打滾。她不嫉妒,她只是仰慕這樣的姐姐。
“我每次見姐姐,姐姐把我當客人一樣。姐姐守禮。”她不守。她想靠近姐姐,大多時候都這樣待遇。別人家的姐妹明明都不是這樣的。
蘇千軼再次確定。
八歲孩童不愧是會離家出走的人,心思真的很多。
她安慰蘇楚瑤:“你放心,我都聽春喜說了。我過去一視同仁,對爹娘很客氣,對太子也守禮。你看你在我心裡和爹娘、太子殿下是一樣的。絕不會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