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突兀,很不像燕淮平日裡不給人留絲毫話柄的性格,寧知非心裡頭清楚,燕淮是怕自己久站,特意讓自己坐下,於是沒有推拒,跟顧信濘一道朝魏則諳行了一禮,隨後挨著燕淮落座。
寒暄幾句,魏則諳便關心起舊主:「聽聞侯爺去了趟墨城,不知瑞王爺可好?」
「王爺身體康健,英武不減當年,他也提起了你,對你很是掛心。」燕淮真假摻半地說道。
「王爺對我有知遇之恩,魏某今時今日,全拜王爺所賜,我一刻也不敢忘記。」魏則諳說得真誠,看不出虛與委蛇的樣子。
於是燕淮開門見山,朝他問道:「我與王爺談及往事,王爺說起,當年南平翠景公主是由你帶隊押送回京,沒想到半路出了亂子。」
「唉,此事至今是我心結。」提到南平公主,魏則諳神色明顯一變,眉目見溢出濃濃的哀傷,「當年我奉王爺之命護送公主進京,當時從墨城駐地往大齊的路上,比較荒涼,我們一行人不得不露宿野外。」
南心雪一路上都非常沉默,乖順地跟隨著魏則諳他們,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因而護送的人馬也並沒有過多防備。
畢竟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無論如何也掀不出什麼風浪來。
第三天的時候,一行人走到了接近邊境,十分荒涼,周圍也沒有農戶住家,只能在野外紮營。
當時輪流守夜,輪到魏則諳的時候,他肚子不太舒服,於是跟打算換班的老趙說,讓他再多替自己一炷香,自己去不遠處的河邊找個地方方便,結束了就來換人。
老趙當時打趣他,說什麼「懶驢上磨屎尿多」,嬉笑著催促他動作利索些。
魏則諳笑罵了對方幾句,又因為肚子實在是疼得厲害,顧不上多說,跑去了河邊的蘆葦盪里。
方便結束後,魏則諳緊趕慢趕走回了營地,想著自己剛剛稍微耽擱了一些時候,老趙嘴最是不饒人,不知道還有什麼話等著自己。
卻沒想到,營地的篝火不知何時滅了,借著並不明媚的月色,能看見同袍們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只在脖頸處留了抹濃烈的黑,像是被墨潑灑一身。
老趙雙目圓睜,似乎死前看到了什麼令他極其驚愕之事。
而翠景公主,早已不知去向。
魏則諳發了瘋似的往林外的路上跑,樹影幢幢,夜梟悲鳴,夜色好像吞噬生命的妖物,只有他一個人,與周遭格格不入。
再往後的事,就如同瑞王所說的那樣,浩浩蕩蕩一隊人馬前往汴京,卻只有魏則諳背著一個重傷的同袍,失魂落魄地回了墨城。
唯一活下來的同袍當時因為睡得沉,沒能醒來,被草草刺了一劍,只剩了一口氣,被魏則諳救下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