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月的話好似一枚細針,將所有線索串聯在一起,一切有如雲開霧散。
難怪昨日在茶樓前會聽到人說起他掉下懸崖下落不明,難怪他記不清自己的年齡,容貌像是停在了年輕時。
又難怪方才江晚菱聽出他的聲音,卻只是把他當成裴松月的徒弟。
因為她從未想過,在她面前的會是活著的裴松月。
可若裴松月已經死了,靠著過去鏡才能續命,如今他又將寄身的過去鏡交於他們......
馬車內陷入了沉默。
裴松月為人溫厚,待人真心友善,與他相處的這些時日雖短暫,卻無疑是輕鬆愉快的。
裴松月好似看出幾人心中有糾結與不舍,溫柔笑著寬慰道。
「過去鏡繼續留在我身上並無用處,裴某此生已無憾事,不必為我憂慮。」
現在的裴松月本就只是一縷殘魂,離了過去鏡,他的身體正一點點變得透明,即將消散。
他知曉自己期限已至,坐得筆直端正,鄭重向幾人行了一禮。
「裴某有幸得此機緣苟延,如今已到了要離去的時候。望各位珍重,有緣再相會。」
若是當年能再勇敢一些,他便不會遭遇意外,甚至與江晚菱的結局都會有所不同。
縱使萬般心疼懊悔,可事到如今,他也改變不了什麼,能為江晚菱做的只有這些。
裴松月慢慢閉上眼,轉瞬之間,逐漸透明的殘魂化為無數細小光點,飄散於四人眼前。
*
找到第二塊過去鏡碎片,這本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一路上馬車內氣氛始終都是沉悶的。
回到客棧,池疏和寧秋都沒了心思閒談,各自回房休息。
過去鏡碎片由姜嶼保管,她站在自己房前,看了一眼阿沅的房間,心裡有了計較。
雖然碎片不一定能照出她想看到的那段過去,但試一試總沒有壞處。
不過白天人多眼雜,萬一被人撞見,她要解釋起來很麻煩。
想了一下,還是決定等到夜裡,其他人都睡下後再去。
「師姐,你是在等宋無絮?」
身後傳來謝知予的聲音,姜嶼莫名生出了一點心虛。
怕他看出端倪,姜嶼手忙腳亂地收好碎片,之後才轉過身。
「...你剛才說了什麼?」
姜嶼並非在對他裝傻,只是方才她一心想著阿沅的事,分不出心思,是真的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但她這副明顯慌亂的模樣落在謝知予眼中,自然就被誤解成了其他意思。
宋無絮會用那種骯髒又噁心的愛去染污她、扭曲她。
他明明勸告過她很多次要遠離,可她總不聽他的。
但是沒關係,現在有他來幫助她了,誰讓他們是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