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將牌子遞給獄卒,看守的人仔細看了,見是趙家的令牌,便點點頭道:「葉姑娘,裡頭這人危險的很,你要見的話儘快,可別傷著你。」
漁陽的人幾乎都認識明熙,再加上她手中趙家的牌子,趙家在此次禍亂中立了不小的功,漁陽城內人人都十分尊敬,使得這一路都十分順暢。
關押季飛紹的屋子,不像別人的是有空隙的欄杆門。
盡頭的那間屋子鐵門鐵床,看不到裡頭的人,外面還有兩三人駐守。
鐵門被打開,明熙一步步走近牢房之中。
潮濕的氣息混雜著乾草腐爛的惡味,她一時間有些茫然於牢中的黑暗,張望著在角落找到了被鐵鏈重重束縛住的人影。
他上身都被粗重的鏈子纏繞,整個人靠坐在角落,正垂著頭也不知是昏了還是在思考。
身上儘是斑駁的血漬,頭髮也不如原先整潔,凌亂地散落在肩頭。
明熙認識他這麼些年,何嘗見過他這般狼狽的樣子。
她深呼吸,一步步走近他。
「站住。」
一道喑啞乾澀的聲音阻住了她的動作,季飛紹仍舊沒有抬頭,只是維持著原先的動作出聲道:「不許靠近我。」
「怎麼?」
明熙莫名地,嗓子也有些啞,她嘲諷地笑道:「堂堂太尉大人落到這般田地,想保全自己的顏面嗎?」
這話尖銳刺耳,季飛紹卻沒什麼反應,只是將頭抬了起來,望向高處小小的一塊窗口,望著狹窄逼仄的外頭的景色。
「在你面前,我還哪有什麼顏面。」
他臉上儘是細碎的傷口,神色卻依舊平淡,仿佛此刻不是在牢獄之中,還在汴京,他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季大人一般。
季飛紹說完這句話,又有些懊惱地皺了眉,冰冷冷的視線掃過來:「你來做什麼?」
「為什麼要打漁陽?」
明熙質問他。
季飛紹語氣輕飄飄地:「想打就打了,哪有什麼為什麼。」
「那你失敗了,有準備好面對自己的結局嗎?」
季飛紹沉默了許久,才驟然出聲:「那日你奔向的那人,是商戶慕家的二公子。」
「四年前來避暑的時候,你留在了漁陽沒有回去,於是你們二人在這裡相依相伴,度過了整整三年的時間。」
明熙皺眉:「你想說什麼?」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打漁陽?」
季飛紹轉頭望著她:「這就是答案。」
明熙閉眼,只覺得胸腔內都被填滿了腐壞尖酸的味道:「為了這樣一個可笑的理由打漁陽,這可不像為了計劃不擇手段,什麼都可以犧牲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