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我還當他同你形影不離一刻都分不開。」段霖冷嘲熱諷道:「你不趕快去請罪,倒有閒心來我這裡。」
「請罪早晚都影響不了什麼,但有件事情需得現在同你說明。」段璋示意對方屏退眾人後, 才緩緩開口道:「算我替雲渺向你賠罪,別和他計較。倘若你心中仍怨氣不平, 你傷勢如何便同樣給我一箭就是。」
段霖一時不明白對方想讓自己別計較什麼, 但聽話音知曉是件大事, 心頭頓時無名火起, 厲聲道:「你站在什麼立場替他賠罪!我們的事情用不著外人摻和。」
心緒激動捂著傷口咳嗽了好一會兒,段霖才艱難咽下口中血腥味,不冷不熱道:「雲渺那個沒心肝兒的傢伙,我要同他計較的事情多了去,不知你說的是哪件。」
「……你的傷, 還有他的身世。」
「他的身世?」段霖唇邊挑起一抹陰沉冷笑,「我如今倒是真好奇起來, 為何你分明帶走了他又安然無恙送回來。」
段璋沉默片刻, 將雲渺的身世同對方承認自己就是刺客之事三言兩語說出,最後眉心微蹙遲疑道:「說不準是你何時露出馬腳卻不自知,才會讓雲渺認為你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世。」
段璋本以為對方會驚訝甚至將此事做把柄, 甚至做好準備去說服段霖不要對付雲渺,同他一起將此事徹徹底底掩蓋的準備。
可誰知段霖面色沉靜, 聽罷也只是低頭勾勾唇角,隨即低聲發笑就連肩膀都在輕微抖動。
「大哥啊大哥,你該不會自以為成了雲渺的救世主吧?」
「讓我猜猜,雲渺是不是一裝出副乖乖巧巧的兔子模樣,你就被哄得七葷八素說什麼都信了。」
「不妨告訴你,事發之時雲渺屏退了我留給他的那些侍衛,孤身同右丞家的秦逸一室相處。」段霖笑得越發陰狠滲人,心口處的繃帶重新滲出幾分血色,看向段璋的眼神滿是嘲諷,「你如今在替雲渺賠罪,不如猜猜,他又是替誰攬下罪責?」
寢殿內鴉雀無聲,恍惚間連窗外嗚嗚咽咽的風聲都清晰可聞。
幾乎同時同刻,兩兄弟心中一齊閃過個念頭:
那個有恃無恐的小騙子。
……
看到對方臉上稍縱即逝的錯愕,段霖不禁產生額外的快意,對段璋先前和雲渺好似共相唇齒的嫉妒也沖淡幾分。
然而儘管如此,他心下卻也起疑。
是否因為早先他袖中掉出的那把長命鎖,才讓雲渺誤以為自己知道他假郡王的身份呢?
不對,當時雲渺臉上的輕鬆自在不似作偽。
段霖實在不覺得,以雲渺的性格能在當時保持鎮定不露半分馬腳,甚至轉頭就立刻對付自己。
難道是急中生智?未免太巧些。
此事細細思量起來處處古怪,然而段霖先前剛剛到鬼門關走了一遭,實在心力有限想不出所以然。
更何況,有件事情讓他耿耿於懷,簡直不可忍受半分。
那就是,雲渺若早早便知曉身世之謎,為何不斬草除根殺了最大的禍害齊忱!卻反過來想先一箭想了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