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理坐在沙發上,冷哼了一聲,呆滯又毫無生氣地說道:「長命百歲又有什麼意思,我現在已經厭倦了。多活一天我都覺得噁心。」
他的眼裡沒有光亮,一潭死水。他不像一個鮮活的人,像木頭人,不笑不動。
茗了被嚇到了,組織了一下語言:「理理,你千萬不能這麼想,你還年輕,不能這麼厭世。你只是分手了,後面會遇到更好更適合的。」
「不會的,我的心已經死了。我有時候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我好像活在另一個世紀裡,飄忽不定,沒有疼痛。下個世紀什麼時候到來呢,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知理沒有眨眼,一滴眼淚掉落下來,緊跟著一滴兩滴,但始終面無表情。
茗了聽著一陣一陣地揪心,從羽絨服的兜里掏出手機:「我現在聯繫談休,讓他想辦法讓容澈從X市趕過來。」
誰知道這句話,一下子刺激到了知理,他喊道:「我不要他來!我不要!你別叫他!我不要看到他!」
茗了想讓他冷靜下來,可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抓住了他的兩隻手腕,而知理滑落下去,平躺在沙發上。
茗了控制不住他,說到:「理理,理理,別這樣好嗎?」
知理情緒失控了很久,拼命掙扎,淚水肆意沿著面龐滑落,偶然抬眼看向茗了,發現他的眼裡含著淚水。
茗了是從來不哭的,一生以哭為恥辱,此刻淚水漣漣,聲音都哽咽了。茗了緊緊握著他的雙手:「你不可以這麼頹廢。你的人生還很長呢。」
知理嘆了一口長氣,紅著眼眶,眼淚含著未掉落的淚水:「可是我得抑鬱症了,多少人被抑鬱症折磨致死。你知道治好這個病多難嗎?我討厭活在這個世界上,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厭恨。來生做草做樹,也不要做人。不,不要有來生了,我要灰飛煙滅。」
茗了哽咽著說:「我知道,那也沒辦法,那也得治下去,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們也得試試啊。」
知理平靜了一下,搖搖頭說:「我已經不相信我的命會好起來了,永遠不會。」
他站起來,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把門關上了,始終沒有回頭再看茗了一眼。
茗了想起那年夏天,三胞胎在爸媽的房間裡看電視。床上鋪著涼蓆,他們吹著電風扇,吃著西瓜看電視。
電視劇里有個老太太去世了,子女非常傷心,在床前圍成一圈哭得不能自已。
茗了正吃著,看到西瓜汁從星冉的指縫裡漏下來,吃得嘴上都是紅果肉,趕緊從床頭柜上拿了幾張紙給他:「冉冉!你拿著紙巾擦擦,不要把西瓜汁滴到席夢思里,爸媽會生氣的。」
知理盤腿坐著,咬了一口脆脆的西瓜尖尖說:「為什麼人只能活一百歲,那也太短暫了,死了之後什麼都沒有了。我要活一千歲。」
星冉表示不理解:「你活那麼長時間幹嘛呀,你不覺得無聊嗎?以後我們都不在你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