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這才喜笑顏開,要留他們在家裡吃飯,趙競持客氣擺手,把小行李箱提起來,要送到謝梁的新房間去。
叔公鬆開了謝梁,殷勤為趙競持指引。
荀秋看了一眼呆在原地不動的謝梁,到底還是蹲下來囑咐他,「姨姨要走了,你記得要聽叔公的話。」
謝梁看著她,沒有說話。
荀秋嘆了聲,伸手確認了他右手的電話手錶還能正常使用,「有事可以給姨姨打電話,知道嗎?在村子裡不要亂跑,離狗狗遠一點,也不要去池塘旁邊玩,知不知道?」
謝梁慢慢伸手拽住了她的衣服,白皙透亮的小臉抬起來,他無辜而清澈的眼睛輕眨,「姨姨,我是討人厭的孩子嗎?」
「不是。」荀秋心裡發緊,馬上把他抱起來,哄道,「怎麼會呢,謝梁是乖孩子,姨姨喜歡你,每個人都喜歡你。」
「真的嗎?」他看著她,「那姨姨能一直喜歡我嗎?」
荀秋腦子裡嗡嗡地響起來,她想起那個大雨傾盆的夜晚,也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細密的雨聲充斥耳膜,薛均的睫毛被昏暗的應聲燈染成黯淡的金色,他低垂著眼睛,語氣懇切地乞求她的喜歡。
「…會。」她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姨姨一直喜歡你,記得有事就要和姨姨說,知道嗎?」她再次點了點他的手錶,「充電的時候叫叔公幫助你,不要自己去插電源線。」
「嗯。」孩子總算有了一絲笑容,他很用力地點頭,目送荀秋和趙競持離去。
車子裡的氣壓太低了,荀秋顯然心情低落,趙競持也有些感慨,這樣的親戚真的能把小孩子照顧好嗎?剛才看那個房間裡都沒有裝空調,90年代的電風扇,一按下去,噪音吱吱哇哇地響。
「你哥呢,怎麼今天他不用過來?」他試圖找出話題。
「他們一家前幾天去海南玩了。」
羨慕荀天的先見之明,使得他不必到這種場合來應付。橋水鎮的一個老叔百年而亡,按照不知道誰定的老舊族規,荀家的人都要過來瞻仰遺容,荀秋本來不想來的,可剛巧又是15號,陳雯也勸她,只得認命過來。
這位叔她從來都沒見過,更不用談任何情義,上去磕了幾個頭,送了挽金,坐在一旁嗑瓜子,看白事知賓領著家屬辦流程就是。
他們坐在角落的一張長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我們吃了中午就回去嗎?還是晚上那頓也吃?」
說實話,趙競持聽著那知賓的喊魂聲,越來越覺得困,他往荀秋身上靠了靠,鼻子輕動,淡淡的蘭花香氣在一眾香燭味中獨樹一幟,很好地寬慰他的倦怠。
荀秋根本沒聽他說什麼,只敷衍地「嗯」了一聲,皺著眉繼續回李霄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