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秋僵了一下,玻璃杯里的水晃動開來,細小的水澤落進手背,陳雯忙接了她的杯子,低聲斥,「怎麼杯子也拿不穩,這麼燙呢,也不小心點。」
荀秋垂著眼睛,抽了一張紙覆在手背,輕扯唇角,勉強出一個微笑,「薛均罷考?他那次考試不是得了第一名麼,還拿了省名額去了北京的。」
接下來還去了國際賽場,才得以被王森教授看上,保送霧大,進入研究所。
這些她都記得很清楚。
肖老師想起那些少年意氣,也失笑一聲,「當時他們到了南市,一下跑得無影無蹤,我帶著學校的人在火車站把他們逮著了,薛老師還給他一頓好打呢。」
原來那次競賽薛老師也陪同去了。
「少年的心思在親人面前太過淺顯,薛老師驚訝於薛均的情緒變得豐富,卻仍然不願意由著他早戀。
「去參加比賽,或者我申請把荀秋調離九班。」
「不行!」
她這樣敏感的心思,如果被貿然調班,那些閒言碎語她真的能承受嗎?
「那你就正常點!」薛老師敲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
「嚴知那小子太滑頭,一下竄進人群,薛均力氣也大啊,三個老師差點沒按住他。」
當時在火車站,別人還以為是警察抓逃犯。薛均那個倔強的眼神似乎還在眼前,肖老師又想起他在研究所的事,感嘆,「老師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薛均才做出了那件事。」
「…那件事?」
肖老師斟酌了一下用詞,說道,「那件事鬧得很大,你現在和他沒聯繫了吧,那可能是不知道的。」
王森教授逝世,留下了一份極有價值的學術材料,那是以王教授為主,整個研究所共同努力得出的,新來的歐陽立想要為研究所募集更多的經費,要求薛均獨占這份功勞。
薛均的才華一向是研究所新生代的招牌,有這份榮譽加身,研究所的名氣更上層樓,也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才和資金。
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歐陽立料想任何人也不會拒絕。
薛均沉默了很久,點頭答應。
可等幾個月學術雜誌刊登出那篇論文,一作依舊只有王森,而薛均以及研究中心在職人員的名字只在謝辭中匆匆帶過。
歐陽立惱羞成怒。
「哎,真是可惜了,這麼多年的蹉跎,前幾年他來過我家拜年,聽說是在稅務局上班…」
太多的話語她沒辦法繼續處理,荀秋接受了肖老師的道歉,送他出了小區,茫然地在樓下花園的藤椅上坐了很久。
陳雯從來不知道原來女兒在高中時候曾親身經歷過這些事,那時候的她對女兒忽略了太多。
冬天的風吹多了頭疼,她拿起電話給荀秋打過去。
「快回來吃飯!」這是媽媽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