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秋看得眉毛皺起來。
他們真的把他一個人扔在這里了?荀秋四處看了看,這里行人來去匆匆,看不出哪裡有異常。
后座車窗就那樣大開著,薛均側臉壓在橫放的手臂,雙眼緊閉,密集的長睫乖巧地鋪成,又在晚風中輕顫如羽。
白皙的臉頰透出酒醉的緋色,他的額上微汗,細碎的發絲輕落,流暢優美的輪廓陷在暗處,是憂愁難解似的頹然。
「薛均?」她喊了他一聲。
那人毫無反應。
荀秋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只好又繞回另外一邊,拉開車門上去。
空間瀰漫了很重的酒氣,荀秋覺得自己手臂都開始發癢了,他到底喝了多少?
荀秋想了想,伸出兩指擱在人家鼻子下面探了一下。
溫熱的噴息柔和輕灑,很好,只是睡著了,手指不自然地蜷回來,她又重重地推了他一下,抬高聲音,「薛均!起來了!」
可薛均只是皺皺眉,沒有後續。
荀秋覺得迷茫,雙手無措地撐展身體兩邊。
深秋的霧城夜風清涼,這里又人員複雜,他也不好在車上將就一晚吧。
可她並不知道他住哪裡,更加沒有力氣抬他上樓。
所以她為什麼要來這里?
還有他這個車牌號,簡直是荒謬極了。
他到底有什麼毛病,明明當初不告而別,又說什麼「不想讓她為難」,意圖繼續做朋友,平平和和地相處了兩個月,卻又再次在關鍵時期失聯。
自以為是的男人,以為這樣她就會為他日夜憂心嗎?想到這里,她簡直怒從膽邊生,纖白柔軟的手停在他的臉側,荀秋咬了咬牙,沒再猶豫,狠狠拍了下去。
清脆的耳光響聲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薛均總算轉醒,他半睜著惺忪的睡眼,一隻手也抬起,意識模糊地地觸向疼痛的臉頰。
深邃的眸子低垂著,有一些酒後的呆滯,可又在看見荀秋的時候忽然擦亮一抹瀲灩激盪的水光,狹小的空間聽覺被無限放大,變得緩慢的呼吸,急促跳動的心臟,薛均清朗的眉眼像灑著溫柔的月光,「荀…秋?」
荀秋咬了咬嘴唇,把座位上的手機按亮,她要解開這個謎團。
可熟悉的鎖屏畫面讓她眯起了眼睛。
這張照片…
這是很多年前她和李霄野去金佛山玩時拍的照片。
巨大的日輪半隱在皚皚藍色雪山,金色的光芒照著粼粼白雪,枯黃的樹椏上飄揚著一束悠長的紅綢,遠處穿著淺藍色的滑雪服的女孩一手抱著頭盔,正對著屏幕招手,碎芒在她身上渡出了一層柔光,只是聚焦不太好,荀秋的面目不甚清晰。
她噎了一下,問道,「哪來的?」
薛均顫了顫眼睫,抿唇說道,「朋友圈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