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完東西,休息了一會,仁映牧場的工作人員又帶著他們去看飼料配比和糞便處理等。
作為大牧場,仁映牧場的整體流程都很規範,哪怕是時聞,都沒挑出毛病來。
直到傍晚,天都快黑了,大家才戀戀不捨地告別了仁映牧場的工作人員,坐上回程的大巴車。
大部分人要去火車站趕火車,時聞則到了市區後,下車打車回酒店。
他回到酒店時,燕克行已經回來了。
燕克行一見到他,端詳著他的神色,便道:「看來今天收穫不小。」
時聞笑了:「料事如神。」
燕克行站起來,倒了杯水給他:「怎麼看起來有點疲憊?參觀什麼了?」
時聞:「一群做了永久性瘤胃瘺管手術的牛。」
燕克行明白他的臉色為什麼會不好看了:「他們引進了這種技術?」
「是啊,還做得挺不錯的。」時聞喝完一杯水,輕輕嘆口氣,「這種現代化的養殖技術真是對傳統養殖業的碾壓,成本減半,利潤翻倍。」
燕克行接過他手中的杯子:「工業化的必然。」
時聞:「我理解。仁映牧場的人挺好的,肯讓我們參觀,還有專項的培訓項目。其實就算我們不這樣做,有人這樣做,其他人就要吃虧。」
燕克行沒法安慰他,就坐到他旁邊。
時聞將腦袋靠在燕克行身上:「我就是覺得,這樣對動物太不好了。我們為了生存食用它們,在它們還活著的時候善待它們,在它們死亡的時候用無痛苦的方式結束它們的生命,也算是一種交換。可這樣實在——」
時聞低聲道:「有點太貪婪了。」
時聞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種養殖流派在養殖的過程中,為了儘量降低成本,達到最高效益,用完全不符合牛正常生理活動的方式去養殖它們——
比如它們明明是吃草的生理結構,卻為了它們脂肪的沉積,用大量的穀物去飼養它們,以至於不得不在它們的肋骨處開個洞,專門造個瘺管,隨時往外掏它們消化不了的食物,再往裡塞各種藥物。
有些牧民也不想這樣對牛,可別人這麼做,賺到了大錢,有一部分不那麼做的牧民要是不跟上,就會被壓縮市場,最後被壓縮生存空間。
牛有錯嗎?當然沒有。
牧民有錯嗎?大部分也是沒有的。
消費者呢?更沒錯了,花錢有什麼錯?!
這種結構性的問題,不應該由個人或個別公司來承擔。
時聞挨著燕克行:「我一直在想,作為新時代的畜牧人,我們要承擔什麼社會責任,我們要往哪方面走?」
燕克行轉頭親了他的額頭一下:「那你想到了嗎?」
時聞:「也沒有想得很完善。我今天就在想,要不我放棄飼養雪花牛的想法吧。放棄谷飼,專門養草飼牛,尊重它們的生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