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第36章
過去的鈴屋什造對生命是缺乏敬畏的。
還在學院時期,我準備去參加同期預備生,川上雫的葬禮時,他緊緊地攥住我的袖口,盯向我:「一定要去嗎?她只是死掉了。」
「要去,她經常借我複習資料。」
我戳了下柔軟白皙的手腕,示意他可以放開了。
鈴屋歪頭:「你看上去不開心......死掉了就死掉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從認識之初,他便一臉篤定地這樣開口。將地上的落葉踩得啪啪響,他重複了一遍曾經與我講過的理論,「螞蟻會死,貓咪會死,喰種會死,人會死......我會死,真子也會死。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有人死去,沒有必要不開心。」
「我知道,」我的視線落在被踩碎的枯葉上,「但是認識的人走了,情感上有些難過也很正常。」
中世紀西方基督教曾經反思,Mevents mori。勿忘終有一死——記住你終將死去,萬事皆會結束,幸福不在於否定這一點而在於忍受它。
死生乃萬物之常態。
我不否認這一點,外加我那時和他還不算熟,所以我對鈴屋的言論不置可否,還會在他分享的時候敷衍地嗯兩聲。
「真子會認為我這樣是錯誤的嗎?」
我瞅了他一眼,搖頭道:「算不上錯誤吧,在我看來有點道理,但不多——反正我的想法和你還是不太一樣的,具體的之前我也和你講過了。」
我不致力於改變他的想法,所以並沒有再說一遍。鈴屋也不知道是不在乎我隨意的話語,還是單純地無法分辨,而是淺淺地朝我彎起眼睛:「果然,只有真子不會那樣看我。」
「哪樣看你?」
「就是啊——」
尾音被拉得長長的,膩膩的,像是在撒嬌的幼犬,「不會有把我當成異類的,厭惡的眼神,也不會用裝好人的態度居高臨下地對待我。」
「你很在意他們那樣嗎?」
他抿了唇,飛速眨了兩下眼,輕描淡寫地否認道:「不在意。」
他在撒謊。
我知曉這一點,但沒有戳破。
十六歲的鈴屋對於微小的善意與惡意都格外敏感,卻努力讓自己不在意。他會嘟囔著說我像刺蝟,但我卻認為明明他才是,縮在自己的殼裡,外露堅利的刺,不願露出柔軟的內里,生怕被他人所傷害。
「總之啊......沒有必要因為這種事情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