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出來的也不一定是什麼好書,摻雜著沒人管的童年、讀不好的學問以及刺頭的青春期。他和周圍來吃飯的學生差不了幾個月,走的卻是另外一條求生的路,他的這本書里沒有青澀的少年時期和意氣風發的成績,只有疼,有淚,有砸下去的拳頭和銜著血的嘴角,以及眼神中那一抹淡漠的戾氣和不服管教。
「別他媽的,在我店裡找事。」汪野揪住挑事兒的2號桌,指骨頂出尖銳的角度戳著他的喉結,威脅得不動聲色。
離得如此之近,那人看清了汪野左眉梢的斷處,有一道微小的疤痕。但當時一定傷得很深,才會留下這樣的顏色。
有汪哥鎮場子,黃志嘉和呂天元根本不怕店裡亂起來。做生意就要兩頭勸,有人唱白臉就得有人唱紅臉,他倆趕緊拿了幾聽啤酒過去招待,外加有女朋友的阻攔,這兩撥人終於握手言和。
這一天天的,什麼人啊,打個球都這麼多破事!汪野叼著煙走回6號桌,打球的興致全無,一整天都沒什麼好心情,被一杯奶茶攪和得亂七八糟。他乾脆又走出來透透氣,明明手機還在兜里震著,男朋友還在和他確定明天下午的電影,兩個人正甜言蜜語柔情蜜意,可又心神不寧。
「麻煩您,明早除了玫瑰再幫我留一些滿天星。」
隔壁小花店再次傳來略微熟悉的聲音,說話仍舊是那麼不緊不慢,在人聲鼎沸的夜市里格外另類。汪野本來就帶著氣,眼神帶刀子似的丟過去,剛好和說話的男人目光接觸一剎。
銳刀切黃油,沒有任何聲響,但又實實在在接觸到。而玻璃鏡片剛好反光,汪野並沒看清那人的眼睛長什麼樣,只覺得他文縐縐。
短暫的對視並沒有給汪野留下太多印象,他一天要見的人太多,比一棵樹落下的葉子還要多。生命中充滿過客,時間也在不斷地往前走,等到第二天的下午,路劭早早地站在了汪汪撞球廳的門口。
「你好像提前了半小時。」汪野提前捯飭了一下,換了件新的白T,腳下的白帆布鞋也是新刷的,乾乾淨淨。
「我怕我遲到了,你的兩個兄弟又要對我進行人身威脅。」路劭指的是黃志嘉和呂天元,他悄聲耳語,「他倆到現在是不是還沒接受自己的大哥談戀愛這個事實?」
「你彆氣他倆就行。」汪野將撞球廳的鑰匙扔給了呂天元。
「那我得找個機會好好氣氣。」路劭轉手就拉住了汪野的手腕,朝店裡大喊,「你們老闆今晚出去玩兒,不用等他。」
「晚上9點門禁,9點之前把人給我送回來!」呂天元看到他就來氣,沒有眼緣,聊都聊不到一起。汪野夾在好兄弟和男朋友當中也很無奈,幫哪邊都不對,索性就不說了,趕緊帶著路劭開溜。
當走過以薄荷綠色為主調的小左奶茶店時,汪野狀似無意地問:「你昨天那杯奶茶就是它家的,是不是上回來接我的時候你記住它了?」
「什麼?」路劭對這些一向不在意。
「立秋的第一杯奶茶。」汪野提醒他,同時心裡更沉了沉,他居然不記得奶茶店,那究竟怎麼想起來買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