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七总是这般,一边甜言蜜语腻歪她,一边又往她心口捅了进去。当真做不了人。
丫鬟们颤巍巍跪在外间,听里间一阵碎瓷声。
等贺元自个儿收拾好,脖颈间多了圈围脖,配今日这身厚裙倒也搭。
贺元走来,都是带着丝冷气,艳容一丁点儿笑也无,命令五桃道:“昨儿看守的护卫都给我尽数换了。”
五桃当即就为难起,小声道:“护卫是郡主府管事太监管的,奴婢插不了手。”
贺元才不理,强硬了语调,说:“我不管,那太监不听话,就把他也换了,这是我的府邸!”
郡主府与管事宫仆都是上圣御赐,哪是这般轻松能了的事。
五桃眉毛皱成一团儿,只得点头应是。
用罢膳,收整好就往贺府去。
去往禄川巷,自得再次途径那几条书肆街,贺元的神色更冷了。她是晓得,柳氏的话本俱从此流传。
贺元那一根根葱段似的手指被她掐来掐去,最终掀了车窗,窗外依旧书生士子你来我往,偶尔有赝画笔墨叫卖声,贺元却还是听到了。
“柳先生封笔之作!”
“这可是真品,柳先生嫁人后哪里会再写,你不要走走走。”
车窗被“猛地”摔下,贺元咬牙说:“真想烧了这儿。”
丫鬟们被她赶去了身后的马车,连个讨喜安慰她的都无,贺元不禁几分自怜起来,她竟不如一个区区柳氏。
到了贺府,穿过内院走廊,正与贺府家主,即贺元二叔一行相遇。
贺英身旁是他的长子贺容,两人姿貌绝丽,各显风华,正应正了贺氏多美男。反之贺氏女,除却贺元,都稍显平淡。
贺容向前几步,叫了声“元姐姐。”
他才及冠之年,容色比当年的贺意还要胜过一筹。
贺元点了点头,向贺英行礼。
她这个二叔,虽然官拜二品,却是清淡闲职,比之官阶稍低的王良还不如。
贺元与二叔并未太多交情,行完礼就要走。
贺英却拦下她,“巧了,正有事与你聊聊。”
一行人转道了廊外小亭,待入座,贺英开口,询问道:“你可晓得王良去了鹿城。”
贺元心口一紧,起了恨,这恨是阮七给他高官厚禄,是贺家置身事外。不耐道:“哪里不晓得。怎么,二叔是羡他升官,恨我和离给您讨不了好处。”
这话颇扎贺氏满府清贵的心窝子,贺容险些变了脸。
贺英倒笑了,一看贺容,说:“你与你姐姐说说。”
贺容不太情愿,强笑道:“元姐姐,生什么气。王良这小人也只骗骗满城愚民,在我们眼中可是再清楚不过,这般小人,哪里配与父亲同朝为官。”
王良不过比贺容大了六岁,官高至此,自得满朝皆厌。
贺容又不屑出言:“还娶了个抛头露面、写艳情话本的新妻,没得丢了脸面!”
他广袖一甩,似得羞于与王良同为读书人。
贺元这才舒缓了神色,拿起桌上的茶杯,咬牙道:“他靠了我母亲荣华富贵,却背信弃义,那些蠢货竟来责怪我。”
贺英感慨道:“不过是他走运,碰上圣上要提携平家子,可他去了鹿城,这好运怕是得到头了。”
贺元听起来几分不解。
还是贺英道:“那鹿城不少世家门阀根错,岂容得王良放肆,他在金都对你的手段,早得罪了人。这可是条有去无回的黄泉路!”
区区一个平家子岂敢挑衅宗室女?不过只因明华早年得罪人太多,这些义愤填膺的世家俱看了贺元笑话罢了。
贺英又说:“你放心,贺家也派了人去,必让他死在鹿城。”
此时,贺家倒要为贺元撑腰。
贺元却高兴不起来,不满出声:“他怎么能死在鹿城,他得死在我手上才行!”
这话落地,贺容倒是闪了丝厌恶。好好的贺家女,被教的如此心狠手辣。
贺英则道:“他若是鹿城不死,一回金都,朝廷必有他的一番天地,再动不得。”
贺元久久无话,珉了口茶,才告退,往内院梅氏那儿去。
看她一身厚装,都显出纤腰,这一行走,更露了妩态。
贺容不屑未收,说:“倒没有珍妹大气,偏手段还如此,祖母所说怕是得落了空。”
贺英看他一眼,摇了摇头,“那如何,总不能锁去了宗庙。你可别忘,她出自宗室。”
行至一半,贺元突然停下,她喃喃:“他怎么能死得这般容易。”
心口滞闷不行,堵得生疼。
还未进梅氏的院子,就听得一片热闹。
孩童清脆之声,让贺元有几分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