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瑜。」
陶知點點頭,收起手機向外走,這裡的每一寸空氣都讓他窒息,他只想離開或者躲藏,但是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卻停住了腳步,復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個黑洞洞的攝像頭,趙景深應該在看著這一切吧,這是他們人生中最後一次的對視嗎?可惜,他看不到趙景深。
陶知走出別墅區,走進地鐵,走回了自己家。家裡安安寧寧,沙發上疊著曬乾但沒來得及收回柜子里的衣服,都是趙景深的,茶几上放著趙景深的杯子,臥室的床上鋪著他們兩個的被子。之前從來美好的家現在卻讓陶知窒息,他只看了那張床一眼,竟然就發出生理性的恐懼,他無法想像那個纏著他索取無度的人是他帶了六年的陶勉,那個分開時只有十二歲的少年。
陶勉是那麼好的孩子,在他身邊的時候懂事聽話,離開他後也長得蔥蔥蘢蘢,成績、樣貌、家世,樣樣都是頂尖,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六年間,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冷硬、偏執、不擇手段——陶知到現在不敢回想,那些他心懷感激的幫助,到底存有什麼樣的目的?
這個家裡的一切都讓陶知感到懼怕,他跌入羅網,還沉溺在愛中,而對方的眼睛懸在羅網之外,看他在這裡做小丑,多麼恐怖,他到底有多恨他……
陶知比誰都知道這是恨,如果是愛,陶勉不會這樣對他。
他麻木地拿出自己老舊的行李箱,將衣服胡亂疊起來塞了進去,還有身份證、銀行卡,還有那些和張文駿打官司的資料……然而,就在陶知將那些資料疊在一起放入行李箱的時候,他突然不知怎麼,覺得這些紙張好像生了千萬根針一樣扎著他的手,他打開那些東西看一眼,看到自己如同一個好大的笑話。
無論是對誰來說,他都是一個笑話。
他裝起充電器,拿著手機要出門的時候,看到屏幕亮起,打過來的號碼有著「景深」的備註,陶知按掉了電話,拉著行李箱走出了臥室,他要趁趙景深還沒回來的時候離開,一分一秒也不能多待,他甚至不會多看一眼這個屋子,他只想走,走得愈遠越好,但他剛剛走到玄關處,門口傳來密碼解鎖的聲音,門被拉開了。
趙景深氣喘吁吁,看見陶知的那一刻,他才放下心來,當即走進屋內,關上門並擰上了暗鎖,他說:「你不能走。」
可陶知只是看到趙景深就覺得冷,生理性的害怕讓他發抖,他不住後退,說:「我要走。」
「不可以,陶知,你不能再離開我。」
「你不要說話……」
陶知甚至聽見趙景深的聲音都害怕,他後退兩步,停下來,眼睛終於肯從地上移動到趙景深的臉上,他看一眼趙景深,臉色便青白,他咬著嘴唇,說:「你怎麼能是陶勉,為什麼你是陶勉?」
趙景深抿著嘴,眉眼壓得愈發低沉:「我是不是陶勉已經不重要,現在我是趙景深,我是你男朋……」
「你不要說這種話!」
陶知大聲打斷了這句話,就在趙景深愣神的半秒鐘,他忽然積蓄了全身的力氣朝門口衝去,甚至丟下了手中的行李箱,可是趙景深也只遲疑了半秒鐘而已,他一把撈住陶知的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