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坐到床邊和她說著話, 道:「竹姑娘人很好呢,就是身子骨太弱了, 總是讓姑娘為她擔心, 我今個兒還聽姑娘嘮嘮叨叨地叮囑竹姑娘在家小心點身體呢,姑娘不過就是去一趟李家, 又不是不回來了,那囉嗦的模樣都把竹姑娘給念得捂著心口倒在貴妃榻上了呢。」
她把靈犀當親姐姐看,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真心話,靈犀惱怒地掐了掐石榴的手臂,訓斥道:「姑娘也是咱們能非議的?再敢說主子的事兒,看我怎麼教訓你!」
石榴當即捂著嘴巴不敢吱聲,靈犀看她神情有了懼意這才滿意,忍不住又叮囑了石榴幾句,道:「好好伺候著竹姑娘,改日我看看能不能把你提成二等丫鬟,到時候你月銀多了就能給自己攢點錢了,別把銀子都給了家裡去,傻子才幹這種事兒呢。」
石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親昵地靠在她的肩上,兩個人說著私密話,冷不丁地石榴又提起了竹筠和棠意歡,她道:「靈犀姐姐你陪在姑娘身邊那麼多年了,你有見過她對旁人這麼上心麼?」
靈犀瞪了瞪她,不過倒也回答了石榴的話,沉吟道:「我這姑娘在外人看來是個高門貴女,其實她也苦著呢,侯爺是個男子,行為大大咧咧落拓不羈,那些夫人們頂多也就說他一句粗魯,便也沒有別的話了。可姑娘呢?有了這一位爹,私下裡不少人詆毀姑娘是個粗鄙登不上檯面的泥腿子,所以姑娘要強啊,專門請來了回通州養老的教養嬤嬤,嚴加苦練,這才有了今日的大家風範,讓那群破落戶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
她戳著石榴的眉心,語重心長道:「姑娘小小年紀就替侯爺料理著家事,你以為她不想和別的姑娘一樣嬌嬌氣氣的麼?她不立起來,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兒就會給侯爺造成累贅,到時侯爺哪還有心思去管營地啊。你就操心姑娘為什麼要對竹姑娘那般好了,只記得家裡主子要你死你就活不了,管那麼多作甚!姑娘主意大著呢。」
石榴委屈地解釋道:「我就是好奇嘛,竹姑娘一個山里人,哪配得上咱姑娘那麼看重呢。」
靈犀推開她的腦袋,面無表情地緩緩說道:「所以我才警告你把那副不屑的態度給我收起來,若是被姑娘察覺了,仔細你身上的皮,我一個丫鬟可救不了你。」
真是個榆木腦袋,剛才自己說了那么半天合著都被她當作是廢話了?
她沒有了心思和石榴繼續閒聊,敷衍地催促著她去歇息。
石榴癟癟唇,她知道自己惹怒了靈犀,不敢多抱怨,低著腦袋出去了。
她提著燈籠順著小路回竹筠的院子,剛從後門進來就聽到了竹筠一串咳嗽聲,石榴嫌棄地哼了哼,都是差不多的出身,怎麼她就能當得了侯府的座上賓呢?說起來她還不如自己呢,病秧子一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活不下去了。
「石榴?你把這茶壺裝些熱水來。」
玉璇見到了石榴就想著隨便使喚個小丫鬟,也省得竹筠身邊沒個人守著。
石榴低眉順眼地接過茶壺,在玉璇關門時她往裡面瞅了一眼,只看那穿著錦衣綢緞模樣俏麗的竹筠正躺在軟榻上歇息,面頰那如雪的肌膚氤氳著片片的緋紅,手臂無力地垂在榻邊,寬大的衣袖還在微微擺動著,種種跡象都證明著竹筠剛剛經歷過一場劇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