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凝安雙臂撲了個空,就連那絲能夠鑽進骨縫裡的寒意都離她遠去。
棠凝安望著竹筠那張蒼白的臉龐,她心疼地點點頭,「嗯,我也哪裡都不去,待在這裡守著你。」
竹筠彎起漂亮的杏眸,莞爾一笑。
此時的晚霞還沒有在天地間徹底消散,淡淡的晚霞聚在竹筠的身後,好似從天而降的披帛,它擁有著靈性,飄蕩在竹筠的臂彎處,也讓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多了些許的容光。
「竹筠!」棠凝安失態地想要伸手去抓住她,因為這一幕的竹筠猶如騰空飛天的神女,下一秒就會從她的眼前消失不見。
竹筠歪歪頭,體內的痛意好像有所適應了,沒有之前的那般痛苦,所以竹筠笑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棠凝安用力地攥著手,若無其事地解釋道。
棠凝安拉上了百葉窗,再無一絲晚霞,而竹筠還是那襲青衣,完全沒有發生棠凝安擔憂的事情。
「安安,我身上這陣鬼動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要不然我看你工作吧,分散分散我的注意力。」
棠凝安愣了愣,隨後縱容地說道:「好,我都聽你的。」
竹筠飛到了她的工作檯邊,上面擺放著殘破的碎片,而另一邊有著一隻已經被棠凝安按照原型比例捏制出的瓷瓶,只是還沒有進窯燒制。
棠凝安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恢復往常的心情,但這於事無補,她的心照樣還是慌亂的,無奈之下她便放棄了。
她打開了工作檯的燈,光線明亮地照耀著那些按照順序擺放的碎片,棠凝安雙手撐在台邊,佩戴了眼鏡的雙眸里映照出竹筠的身影,她說道:「之前我對李清祉說的並不是實話,天青色釉的確難燒制,但是國內的陶瓷修復師,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敢說能夠百分百的燒制出天青色釉。所以李清祉有一點的確沒有說錯,只有我能夠將你復原。」
她拿起碎片,繼續說道:「這些碎片我已經清理過了,你的原型我也捏了很多次了,那麼接下來就要進行粘接的這個步驟了。本來我是打算後天再動手粘接,不過今天我聽你的,加個班。」
竹筠就站在她的對面,靜靜地凝視著她,欣賞著棠凝安在修復自己時的專注與認真,這種感覺十分的奇妙,仿佛穿山越海經歷了無數年輪,最終她們還是因緣相遇了。
棠凝安全神貫注地忙碌著手裡的工作,一片又一片的粘合在一起,這是個充滿神聖的工作,用雙手將腐朽化為神奇,所以她整個人像是在發光,待在舒適圈裡的棠凝安也在這份熱愛的工作里漸漸找回了內心的安寧,不再浮躁,不再恐慌。
這果然是個能讓人分散注意力的好主意,因為竹筠看著看著就失了神,連體內的痛意都好像沒有了動靜,她眨眨眼眸,不知為何眼前的女人竟變得似曾相識,只要見到棠凝安就猶如找到了殘缺的靈魂。
碎片在有條不紊地節奏里進行著拼湊,當棠凝安拼好了瓷瓶的底足時,她鬆了口氣,接下來就是瓶身的部分了。
她難得露出了幼稚,棠凝安衝著竹筠炫耀道:「你看,就連落款上的字都拼出來了。之前我就查過這個人的資料,但我發現史書上完全沒有記載過這個匠人的名字,你曾跟我說過喜愛你這隻瓷瓶的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那你還記得這個匠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