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兄這是作甚,不喊蕭大人了?」
聞人魚在樹底下環胸等他們,鄒生抬腳走得飛快,哥倆好一般額頭貼著他太陽穴,道:「蕭大人用得著你操心?」
他特意把「蕭大人」,「你」兩個字眼咬得很重,佟實商疑惑道:「你何時連話都不會說了?」
「……」鄒生不欲與瞎子論長短,瞥一眼院門口緋紅的身影,拉著人便從偏門走了。
出門前,佟實商還在擔心蕭洄:「蕭大人,我們打包了給你帶回來──」
蕭洄已經睡實了,沒聽見。
晏南機踏入房門時,見到的便是這一幕。
少年趴在書案上,手邊全是看過的案宗,堆成小山,緊緊把他圍住。綠色官服襯得他皮膚瓷白,殷紅的嘴唇微張,看起來累極了,正輕輕打著鼾,粉嫩的小舌與潔白的牙齒若隱若現。
那雙靈動勾人的雙眸此刻緊緊閉著,睫毛長而翹,在眼瞼處留下一道道陰影,被陽光騷擾得一顫一顫的。
他睡得很香,看來近來確實累著了。
晏南機忍著不去吵醒他,而是走到窗邊,用身體擋住那道惹人的陽光,靜靜看著院裡那棵正緩慢開花的夾竹桃。
半個時辰以後,鄒生等人勾肩搭背得回來了。
老遠瞥見窗畔那道身影,嘖了一聲,扭頭帶著毫不知情的佟實商重新出門。
後者一個沒注意,帶給蕭洄的面全灑了。
鄒生:「灑了好,走我們出去買新的。」
佟實商被他壓得半彎腰,「可是午休時間快過了。」
「誰說的,晏大人剛給我們放了假,我們隨時可以放假。」
「晏大人什麼時候說的?」
「就剛才啊,你耳朵壞了沒聽到,不信你問聞人。」
……
……
評事房裡很靜,春風拂動衣角,翩翩起舞。
不知過了多久,蕭洄從夢中醒來,揩了揩濕漉漉的嘴角。
起身的瞬間,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勁。
屋裡多了一個人。
「你為何在這兒?」他剛睡醒意識還不大清醒,上頜骨和右眼角處被壓出紅印,潛意識並沒有拉響警報,所以還有點懵。
晏南機啞然片刻,「……我來看看你。」
蕭洄無辜地看著他,眼神濕漉漉的,像一汪清泉。對方認真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讓人恨不得把整顆心都掏給他。
晏南機指尖動了一下,克制地將目光收回。
蕭洄緩慢地眨了下眼,半晌很乖地吐出一個字:「哦。」
晏南機莫名覺得喉嚨有些干,他偏開頭咳嗽了下,道:「餓了嗎?」
蕭洄點頭。
「想吃什麼?」
蕭洄搖頭。
不知道。
「陽春麵?」
他還是搖頭。